第九十二章人
胜负已分。
消失的中年男子“哒”地一声落在青年人前面的地上。青铜色的大刀仍扛在肩上，看样子在空中已经将姿势调整回来了。落在地上后没有再攻过去，而是在原处用着跟往常一样的表情看着对面。
“……看起来胜负已分了呢。”停了一会，他讲道。
“啪嗒，啪嗒。”
一滴又一滴的深红色液体从青年人的右肩滴落，打在黄色的土地上。液体打在沙的表面，立即溶进去，消失不见，只有几个较大的圆形还留在表面。右肩下面空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包括刚才还存在的右手。
青年人脸色有点苍白。他看着自己的右肩，过一会才缓缓讲道：“……看起来是呢。”
“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刚才的状况。”孤星讲道，“总之是我遇到过的最无法想象的场景。”
“……”
“你刚才说过，”孤星接着道，“活下去的人是胜利者。那这场战斗可以结束了吧？”
“……”
青年人将头垂下，低低地说：“……是呢。”
这是他人生当中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次失败！
青年人顿了顿，讲道：“……我有个问题，可以的话请先生帮我解答。”
“哦？是什么？”
“在没发动刚才的招式之前，我自认为已经了解了先生的实力。所以在刚才，我认为先生没有机会逃脱。”
“是的。”孤星回答得很快，显然承认了这个事实。
“可是，”青年人有点苦笑道，“为什么先生还能逃脱出去？我认为即使全力以赴的先生，也似乎没办法逃脱……”
“你说的不错。刚才我确实没办法逃出去。”
！
“像这种范围的沙场，我认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能逃出去。如果用蛮力破坏的话，本尊就会死得更快。”
“刚才我也差点想到放弃了。但时间过了片刻后我就改变这个愚蠢的想法。原因不明。”
“……”
“于是我就逃出来了，借着你的意念。”
！！
远处两颗黑乎乎的石子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醒目，跟它们附近的黄沙形成相当鲜明的对比。青年人把目光移向那两颗石子，立即明白了什么。
……惊人的判断力。
孤星停下来，看着对面的青年人，忽然变了种语气，道：“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也不想知道。但我想告诉你件事。”
青年人抬起头，愣了一下，显得很意外。
“能够活下去的不一定是胜者。败者也可以活下来，”
！
“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弱者也可以生存下去。所以我选择这个行业，成为一名镖师。”
“为了保护一些弱小的人。”
话音停止了。孤星转过身，头不回地往之前来的方向往回走。两人的身影在黄沙圆中越拉越远。很快，孤星的身形伴随“霍”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青年人木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接着整个人倒了下去。
这场战斗，让他的物理层面跟精神层面都受到重创。
（空格）
宫殿远处十公里外，打着黄色灯光的房间内。
“啪！”
黑乎乎的一张桌子上，一朵白色的纸花忽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纸花碎成一大片，接着轻飘飘地落到灰色的地板上。
？
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首领看着眼前发生的情况，随口问道：“怎么了？”
旁边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头也没抬，他的脸被连在衣服上的帽子完全盖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过了一会，一个低沉，略显颤巍巍的声音才从帽子下面传来：
“有一个，没有了。”
？
首领愣一下，接着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失手了吗？这可真是难以置信啊……”
“……也不算太糟，只是有点在意料之外。”
“没想到神秘至极的禁术传人，竟然一下子就被干掉一个。”
黑衣人：“……”
“不是被干掉，而是战斗的意念消失了。这些东西是用来显示他们的意志的……”
“哦？”
黑衣人颤巍巍地站起来。乌黑色的拐杖点在地上，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你要走了吗？他们还没回来，要不再等一会？”
“……不用了，”黑衣人拄着拐杖，缓缓走着，“失去了一个，另外两个就很难了。趁现在……”
“一招搞定。”
黑衣人走到门口，推开房门，动作一时显得很吃力，半晌才把已经长绣的铁门推开。门一推开，外面的风一下子“呜呜”全吹进来。
首领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知道他花了个极大的价钱，才把这四个极其神秘的禁术传人请出来。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是那四人中资历最高的，其他三人对他的态度都极为恭敬。
黑衣人迎着风，突然双手交叉，斜插进两个硕大无比的衣袍。一掏，两只手上踹满满满一堆东西。
？
只在一个瞬间，黑衣人电光火石般地把手中拿住的东西全扔出去！迎着劲风。这个电光火石的动作过后，外面漆黑的夜空中，倏忽间似乎多了很多白花花的东西。
首领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老人竟然拥有这么快的身手，刚才老人的那个动作，似乎比世界上很多已经引上顶峰的人还要快。
！
白花花的东西飞上天空，竟然没被风吹回来，而是越飞越远，甚至快要消失了！
首领定睛一看，发现那些原来都是刚才那种白色的纸花。纸花上面似乎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他还来不及多想，又有一些东西从老人的手中飞出去了。
那是……？
一根又一根极其细小的黑刺在空中追了上去，很快就追上前面的白纸花。
“嚓，嚓，嚓……”
一声又一声很微小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黑刺显然是刺中目标了，漫天飞舞的纸花突然间像是人一样失去力气，飘到一半极速下坠。
眼前的老人已经把姿势收回来，仍然是颤巍巍地走回来，坐在椅子上，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花了个大价钱，可不要什么都干不成……
“请放心，”端坐在座位上的老人仿佛看出首领的心思，依然是用着颤巍巍的语调说道：
“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哦？”
“……没有战斗意志的人，会跟死水一样，什么都不如。”
（空格）
宫殿三公里处。
风中，白帽子。
两只似闭非闭，似睁非睁的眼睛在呼啸着的风中摇曳着，仿佛过一会儿便会熄灭一样。在另一颗树的树顶上，伫立了好几分钟的白帽子忽然咧开嘴道：
“……不错嘛~~~~居然能坚持这么久~~~~真是值得表扬~~~~~”
“擦”
一团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火苗凭空冒了出来。白帽子微微地抬起手，在口袋中摸索着。
掏出来的是一根乌黑得发亮的烟。
“……为了这已有好多年没有见过的宴会~~~就拿这个来助助兴吧~~~~呵呵~~~~”
白帽子很享受地吸了一口。张口，一个圆圈由小到大，渐渐扩散到空气中。圆圈飞到一半，被风一吹，不见了。
“哎呀~~~~没想到这次居然就会用到这个，我也始料未及呢，师傅~~~~~”
“那，”
“开始吧~~~~！！！”
——向先人的致敬！！！
一个笑得极度变形的脸也随着油然而产生！！
一根银灰色的器物突然从腰间被拔出。接着一根已经到了尽头的香烟被唾弃到了空中。烟头的火点还未熄灭，一个如怨如慕的哭泣声已在风中扬起！
奥义……药蛇！
笛声中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从声势的发起，声音每经过一段距离便不断地增强。声音经过的地方，飞沙走石，风随笛声转。
附近的树也跟着“沙沙”晃动。
笛声凄厉而悠长，急促地顺着风传向远处那个依稀可以辨认的宫殿。
……起来，起来吧！！沉浸在岁月长河中快被世人遗忘的记忆！！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道义~~~~~啊！
……师尊啊，请让无能的弟子来重现昔日的光辉吧~~~~~啊！~~~~~~~
无比黑暗的内心在躁动着，像是在传递绽放出黑焰的火把，而正因为有这样的内心，所以人类的黑暗才永远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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