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有一个重眸的人,重眸的人。爷爷你看,我的小咕咕在动,它在动。”
“菩萨保佑,土地保佑,真的回来了,回来了。”
“小虫子,你主人真的回来了,”
“孙孙,莫不是你眼睛花了吧,江湖上都传闻她已经死了,肯定是你眼花了。”
“若是我眼花,今年我们怎么可能捕到那么多蝉,爷爷你要相信我。”
“好了,别揪爷爷的胡子呀,爷爷相信你,你看爷爷的胡须上都是玉米。感谢菩萨和八方神灵,嬴妃娘娘终于回来了。”
山神庙一过,再行了半炷香不到,就远远看见高墙飞檐,红壁绵延,琉璃瓦闪烁,隐藏在森木阔林之中,落座在山前风水最佳之处的就是——携嬴宫。
宫前的一大片荷塘里,还有些枯黄荷叶和莲蓬残枝抵抗秋霜,水上有飞鸟逐鱼,一两只鸟站在枯荷杆上静等游鱼经过,然后倏忽一下飞过水面将鱼一口吞下。
道路需得一个转弯,转弯之处有重兵把守,全都铠甲护身,拿盾持矛。见有二名守卫,虽看着眉凶目狠,却赶快过来牵马,百闻轩走流程出示令牌。
百闻轩拿出一块白玉上面有虎纹,缀着正黄的流苏。凤铃心想:不会是去见哪位王爷吧?不过这嬴宫宫址选得虽好,却被这众多的参天灌木破坏了,木森而虫多,且潮湿多雾,需用石灰驱虫,跟蜀山每年的三九月一样专门用一天撒硫磺和石灰。不过田天心崖虽跟蜀山一样,也不需除虫和蛇蚁,唐门就得在阴冷潮湿之地,一来是养毒虫和养尸,而来是这样的地方有利于毒气的聚集。
走过侍卫放下的小吊桥,又行一段巨大的石板路,嬴宫被树枝遮挡,始终看不见全貌。背后的山涧里偶尔有雾气溢出,很快小的往天上飞去。
百闻轩话不多,似有所虑,一路自己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凤铃不好询问,如百兄一般聪明的人,若是自己能帮得上一定会开口的,若是帮不上说出来是给别人添烦扰,再怎么询问,百兄也不会说的。如百兄这般的人,一般委屈的都是他自己。
又是一排守卫在巨大的朱门前,开了三道朱门,眼前的整个格局完全不一样起来。巡逻的侍卫越来越多起来,皆是神色凛然,一步一行步伐一致。
凤铃从一路高墙深院,突见平地宫闱,城阙在远处。从外面时,压根都看不出这嬴宫里面如此大。原来嬴宫有宫殿三座,低中高坐落在山间,地势依次向上,有平整的石梯相衔。此地因地势特殊各季鲜花反季开放,花下皆有流水环绕。凤铃靠近流水,那流水有的所出是寒气,有的是温泉,原来此地有温泉,所以山中多雾且植被繁茂。
凤铃想起此间有可能是【群宫载】里提到的那座传说中的三缈宫,它原是蜀帝木壹修道之所。后来成仙之后,将它留在人间。
往上攀爬六十余行阶梯,出现一个宽阔的院子。园中全是红梅,被植于沃土。隐约中见十步外的玉桥上有一姑娘。姑娘悠然斜靠在桥栏上,皮肤白皙,着一身墨蓝锦缎,将两侧丝发挽在后面,凤眼迷离看着一本佛经,左手带一串小叶紫檀的十八念珠。模样里有一丝尊贵和凌然,似仙又似佛,绝尘无垢。
百闻轩和凤铃正迈步向她走去,旁边却传来哒哒马蹄声,院子左边的厚重木门有两个侍卫打开。凤铃定睛一看,生烟连城,青观青禅,还有采薇都赶过来了,凤铃正纳闷没有令牌她们如何得进?
生烟轻轻跳下马来,最先最快飞奔向那蓝衣女子。“念珠姐姐,我回来了!”
——念珠吗,她就是念珠郡主,送自在和尚珊瑚念珠的念珠郡主。那今日百闻轩匆忙带我赶来,要见的人就是念珠郡主?
旁边侍女向生烟行礼:“玉罗郡主。”
念珠郡主摸着生烟的头,使劲抱着生烟这小顽皮。凤铃和百闻轩还在梅花丛后面,众人自然没人看见。
“念珠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见着你。”
“小顽皮,多想见着姐姐你也不能破例走百官传奏的马道上来呀。”
“哼,赶着回来见你,还被你一顿训。你见过我那清绝静冷的太师尊了吗?虽然跟画像上有些不一样,但她真的是重眸哎。这是我师傅连城,他是我太师尊的跟屁虫,我是他的跟屁虫,这是采薇姐姐,是不是也很漂亮,你可以多跟采薇姐姐聊点怎么跟男子打交道,这是我二位师叔,青禅师叔的剑术和法术都不错,重点是你终于有人陪你下棋啦,就是青观师叔。”
“见过念珠郡主。”“见过念珠郡主。”“见过郡主,不知可有见过我师尊前来。”一众人向念珠行礼。
“这些俗利以后就免了,姝虞她回来了吗?”
众人看着念珠郡主背后的百闻轩和凤铃行礼。
“师尊,百庄主。”“师叔,庄主。”
念珠郡主手里紧紧握着手里的【华严经】,过了好久才敢回身。
“姝虞。”
念珠看着凤铃,虽然面容是变化了些,但神色与眸中的清柔没有变化,依旧一身男子打扮,看着面色比以前好很多,也胖了些。
“姝虞”。念珠郡主看着凤铃右眼眼眸:“真的是你回来了!”
姝虞是凤铃的道号,一般只有蜀山修行弟子才知道,念珠也是道家人,所以跟凤铃是互称道号。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凤铃见着念珠跟当日见花善的样子,没有相差半分亲切。大概人与人之间,只要其中一个记得以前朋友的热切,再见时如往常,另外一个也很容易以相同的热度回应吧。只要是亲密的人,总归是有一种感应的。
凤铃还来不及向念珠郡主说明自己已经失忆,担心自己没有及时回应念珠引起误会。念珠已经三分欢快拉着凤铃往园林深处跑去,跑过十级阶梯,又到了一个开阔的院子,树荫没有更浓,范儿更开阔了。
一路梅花退去,却见枯林古道旁一方水潭,漠漠轻寒淡烟流水,中有鸥鹭弄影。又过一野桥,桥旁是九里香和相思木。
二人转弯即见一二层小筑,名为锦一楼。柴扉洞开,一树(合)欢花开得正好。小筑云窗雾阁,仿佛世外仙境,让凤铃想到阙兰尊祖的休兰寺上光景。念珠心切切拉着凤铃跑,生烟连城则快步在后面追。每个人都在喘气换气,只有念珠一个念头拉着凤铃往一个地方去。百闻轩依旧不紧不慢摇着镂空雕画黑木扇,走到众人后面。
“风已经很冷了,闻轩叔父你走快点,别摇扇子啦。”
“生烟,你跟着你太师傅往前去,为师在后面等着百庄主罢。”
“百庄主,多谢你传信到峨眉告知师尊需要有人在身侧保护。庄主,师尊她已经失忆,有些事情不记得,若是因为失忆而怠慢您,不要生我师尊的气。”
“连城,你放心吧,哪怕我跟天下人计较,也不会跟她计较一毫的。若是你懂我的心与情,我倒希望你师尊可以跟我计较一些什么事与情,就不会显得我如此清冷。”
“您的心情,连城不太明白。”
“没关系,无非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这一路众人从大道到小院到宫闱又仿佛到了天上宫阙,又突然到了平常农家,仿佛世外仙境。小筑有绿纱薄帐淡淡的拢着,进了柴扉打开竹门。
有侍女四人长得很善美,一袭烟粉罗衣,见到念珠和生烟皆行礼。
“念珠郡主,玉罗郡主。”
生烟是念珠的妹妹,封号是玉罗郡主。生烟生在皇家,所以叫连城叫师傅,不叫师尊。因为在官场,生烟比连城的品阶高。
念珠又打开一扇木门,上面群龙盘山,屋内桌上有一伽倻琴。样式跟古琴几分相似,也是一弦一柱。只是比古琴少了两根弦,流苏倒也很精致。桌上还有卷残谱,可惜那谱子上已经生了些灰。
念珠拉开珍珠帘,见一男子,恬然微笑,哪怕阖眼安然躺在床榻上,也可以感觉到身上灵毓俊儒的气质。
屋内装饰全是龙凤呈祥纹理,端药而来的侍女看着站在床榻前人侧脸的一点重眸,惊到险些撒了汤药。
凤铃看着床榻之人,心里一沉,嗓子一紧,哑然问到:“榻上之人是?”
“他是蜀帝,李千山。”
凤铃看着念珠热切的眼神,这眼神如暴雨梨花针一样射在她的心里,她眼里有一种期望,好像在压迫她想到一些人,一些事。
凤铃抱歉的看着念珠,克制脑袋里蛊虫传来的疼痛,心窍里像有几千根芒刺一般,让自己不能顺畅呼吸。
生烟喘着粗气过来说:“念珠姐姐,我太师尊她失忆了,不记得你也不记得皇叔的过往。”
念珠听过生烟的话,沉默良久后拉着凤铃去同一个屋子,最里面的一间卧房,全是黄竹铺就,进去就是一股竹叶的清香。
这屋子旁边还有一间卧室,那床榻与众人平常所见皆不同,高出一尺左右。屋子的墙壁全是人物画像,画像有些旧了,一些微微卷起的卷轴上,落了些灰。画像极其统一,全是两个人在山水,庭院之间。所有画卷都不是以身着黄袍的帝王为主,而是一位女子。
那些画,无论是那女子执棋走神还是月下倚栏,轻弹中阮,俯身拾梅,雪中遗世独立。皆是怅然望着远方,低头玩着翡翠茶盏时眉宇紧锁,掩不住的忧思与孤寂。而那帝王头上束着王冠皆是一脸温情站在她的身后,静静注视她。最后凤铃眼睛所见那一张画卷,女子蹲坐在石阶上,好似在喂养一只几手几足的小红兽。她的眼里除了没有一丝温度般木然,凤铃还清楚看到,那女子的眼睛是重眸。
凤铃见墙的四周如此多的画像,心绪混乱,生出一种眩晕的错觉。那画上的女子,与她有七八分相似。那身形体态虽然比自己消瘦些,可以看到肩胛锁骨,但那右眼的重眸。大小和位置与自己一模一样。
凤铃身体一颤,红虬跑出来,一溜烟钻到方才的两尺高床下去。
“屋内的东西宫人都不敢触碰,你留下的东西连桌上的痕迹和灰渍都不敢抹去。尽量清洗不会擦洗几次就损坏的物件,宫人都只用雀羽棉布轻轻拂掸。手机用户看仙帝,你情商掉了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032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