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
柯若初慢慢吞吞在小区里走着,丢了魂似的，想起刚才种种，未干的眼圈又湿润。
那些话,她对袁露芝说出来时，心揪着疼，可要是不说出来,压抑到自己都透不过气来。
和盛如绮在一起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黯淡不已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光,怎么可能放弃。
柯若初长舒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她跟她妈之间的问题,一再逃避只会愈演愈烈，总要像今晚这样，正面面对。
她也很清楚,闹得不愉快是必然。
变天了,风大了起来。
呼呼拂过树枝,树叶不断发出沙沙的聒噪声响。卷起凛冽凉意。
柯若初冷得抱了抱胳膊。
脸还是疼的,留着被扇过的痕迹。
袁露芝下手很重。
模样一定很狼狈。
柯若初想了会,没打算去找盛如绮，而是给盛如绮发了微信。
指尖熟练敲着键盘,柯若初给盛如绮发了很多,没打电话，因为一打电话，她怕盛如绮能听出来她哭过。
盛如绮的确没心思休息,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甜瓜,各种不安。
晚间看袁露芝的态度,她实在放心不下柯若初。
好几次想打电话。
好在没等太久，来消息了。
盛如绮立马拿起手机。
【小白兔】你睡了吗？
【小白兔】已经聊过了，我妈就是觉得太突然了，她一直以为我把你当姐姐来着，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可能需要几天时间缓缓吧
【小白兔】小姑也帮我们说话，你别担心我，早点睡觉，今晚我就在家睡了，明天再回去。
【小白兔】晚安
盛如绮看到这些后，心才踏实。没回消息，直接给柯若初去了电话。
手机震动起来时，柯若初看着来电显示的“姐姐”，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接听。
“你还没睡啊，我正准备去洗澡。”柯若初眼眶红通通的，但嘴角咧着笑，生怕暴露什么。
一听到声音，盛如绮就知道不对劲，她今晚哭了。
“真的没事？”盛如绮轻声问，没挑破什么，感觉得到柯若初在努力不让她担心，可柯若初越这样刻意掩饰，她越心疼。
“嗯，你就别担心了。”柯若初抬头望着无底洞似的夜空，努力保持着笑，道：“你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我也准备洗洗睡了。”
柯若初说得很轻松，轻松到差点把自己都骗了过去，好像今晚一点也不糟糕，一切意外的顺利。
肯定是受了委屈，还一声不吭，盛如绮恨不得马上跑去找她，可眼下也只能柔声安慰，“宝贝，好好休息，明天下班我来接你。”
“嗯，好～”
和盛如绮打电话，柯若初头一回觉得漫长，结束通话的那一秒，笑容也散了。她仍仰着脖子看夜幕，眼睛一眨不眨，月亮很圆，还是星辰闪耀，只是没心情欣赏。
再低下头，柯若初盯着手机愣了下神，打开了飞行模式。
*
袁露芝收拾整理着房间，仿佛一切如往常，一副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的姿态。
柯知菡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看着像个没事人，心里不知道多难受。
“睡觉吧，快十一点了。”袁露芝同柯知菡道。
柯知菡心里始终有点不放心柯若初，给柯若初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提醒是关机状态。
这一下柯知菡就更担心了，她又马上给盛如绮打了电话。
盛如绮接到电话时刚从浴室出来，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如绮，若初已经到你那了吧？”
接到柯知菡来的电话盛如绮就有点纳闷，再听柯知菡这么一问，立马觉察到不对，“她不是在家吗？”
“她没去找你？”柯知菡这下焦急了，“她回来跟她妈大吵了一架，就一声不吭跑出去了，我以为她去了你那，我给她打电话也是关机。”
“什么？！”盛如绮越发紧张起来，“她刚刚给我打电话还说在家睡。”
“这孩子……”
“小姑你先别急，可能是在外面散心，手机没电了。”盛如绮比柯知菡好不到哪去。
“她要是去找你了，你通知我一下。”
“嗯……”
盛如绮挂了柯知菡的电话后，拨过柯若初的号码。电话那头是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大吵了一架，跑了出去，刚刚还笑嘻嘻的安慰自己说没事……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跟自己说，这傻子又一个人憋着，盛如绮花了两秒保持镇定，在原地踱着步子，给白檬打了电话。
白檬睡得迷迷糊糊，说柯若初不在她那。
“她要是联系你，你跟我说一声。”
白檬听盛如绮语气焦急，眼睛圆睁开，“怎么了？”
盛如绮已经挂断电话。
心情不好，她会去哪？
盛如绮突然想起个地方，她匆忙换了身衣服，拿起车钥匙就走了。
那头，袁露芝偷偷留意着柯知菡打电话，过后，也坐不住了，拉着柯知菡问，“怎么，没回她那？”
“可能一个人在外面散心。”
“这么晚了去哪散心？我只不过说她两句就……”袁露芝急得团团转，她满心以为柯若初是去找盛如绮了。
“你别急，她也这么大了，不是小孩了。”
“她就是个没长大的！”袁露芝嘴上说着，却已经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和柯若初关系稍好的朋友同学，她都留了联系方式。
一遍遍问着同样的话，一遍遍说着“抱歉，打扰了”
就是没有消息。
袁露芝坐在沙发上，各种各样的担忧都涌上心头，才没坐两分钟，“不行，我得去找她。”
“你去哪找她？”
“去学校看看。”
“不接电话就是想躲着我们。”柯知菡猜柯若初是一个人散心去了，只不过现在大晚上的，哪能放心。
袁露芝道：“大半夜的，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
“现在知道急了，你刚刚不是不急，不是说让她永远别回来？”柯知菡看袁露芝口是心非的模样，都忍不住说她几句，“母女俩，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袁露芝被堵哑口无言，尔后，又一个劲催着柯知菡，“你再给她打个电话，看她开机没。”
*
开车经过熟悉的路段。
盛如绮直奔学校旁的那家体育馆，以前柯若初常一个人在那边打壁球，她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流汗会很解压。
盛如绮匆匆赶过去时，体育馆已经打烊了。
不过在门口前，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阶梯上，双臂环抱着屈起的双腿，身子缩成一团，将头闷闷埋在膝盖之间。
夜灯下，委屈落寞。
盛如绮重重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来这里了。
柯若初原本打算来打球，但过来以后，正好到了关门的点。也不知道去哪，暂时就在外边坐一会儿。
听到脚步声，一道黑影映了过来，柯若初抬起头，是盛如绮站在她面前，素颜，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小股一小股的黏在一起。
柯若初意外站起身。
“手机怎么关机？”盛如绮大声质问。
“我……”柯若初就想一个人冷静一下，索性开了飞行模式。
还没弄清楚状况，柯若初就被盛如绮死死抱着了，抱得好紧，要喘不上气了。
“吓死我了。”盛如绮手臂箍紧着柯若初，一边安心笑一边命令警告：“以后要是再敢玩失踪，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透湿的头发贴着自己脸颊，和冰块一样凉。柯若初被盛如绮抱得动都动不了，“我哪有玩失踪，才给你打了电话。”
盛如绮目光移到柯若初面颊后，发现她眼睛都哭肿了，半边侧脸也是红通通的，“脸怎么了？”
“没事，被风刮的。”柯若初躲了躲，换个话题，“你怎么来这边了，头发也没吹干。”
虽是这么问，柯若初看得出来，盛如绮是特意来找她的。
白皙皮肤上的红印分外明显，盛如绮轻抚了抚，心疼得要命，“你妈打你了？还疼不疼？”
柯若初抿着唇，很明显盛如绮知道了什么，不知为何，这样被她抱着哄着的时候，霎时就好想哭。
努力忍住，努力不在她面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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