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呼声震天动地，山林摇曳。
呼声过后，紧随而至的便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双方形成对峙局面。
沙沙沙！
树欲静而风不止。
老神仙陈清泉畅快大笑，笑里含泪，“诸位宗师欺我老无力？”
二十六位宗师不禁蹙起眉头，总觉得陈清泉的状态很不对劲，笑声中有种解脱的意味蕴含其中。
很快，众人眉头舒展开来，由此可见老神仙的路已经走到尽头。
该启程上路了！
苗肆道觊觎的是老神仙身后的长生观，一刻都等不及，上前一步喝道：“老神仙，属于你的时代已经过去，滚滚长江东逝水，而今是属于我们的时代，还请你上路！”
陈清泉笑声戛然而止，平静的目光落在苗肆道身上。
后者身上忽然降下一股压迫之力，使得他身子微微发颤，只能勉强站在那儿。
这也让众人骇然，原来老神仙仍旧无敌，虽然半边身子已经腐朽，却也不是他们所能比拟。
然——
踏出了那一步，已无后路可言。
苗肆道双拳陡然攥紧，疯狂运转内劲，以此减轻来自陈清泉赋予的压力。
同时。
他对身后的宗师大吼道：“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诸位道友，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今夜过后，吾等注定名留青史，屠神就在眼前！”
陈清泉大笑，踏出一步。
“诸位太热情了。”
“在我上路之前，有诸位相伴注定不会孤单。”
双方针尖对麦芒，只需一颗火星就会让这个火药桶炸开，宁川对陈清泉说道：“你且去，我替你温茶。”
长生观门前有一张石桌。
宁川闲庭信步走到桌子旁然后坐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套古朴的茶具就出现在石桌上。
更令这些宗师疑惑的是，茶香袅袅升起，于他们而言竟有种精神振奋的错觉。
陈清泉朝宁川拱拱手，而后看向二十六位宗师。
“诸位，请！”
二十六人纷纷四散开来，这是他们方才讨论出来的战术，对付陈清泉这种境界的老怪物绝对不能打正面，而是应该从四面八方不断侵扰，让陈清泉防不胜防。
紧接着。
一位位宗师发动攻势，气势直冲云霄。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山林间时不时传来宗师的嘶吼。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也从郁郁苍苍的山林间弥漫开来。
“他怎么会这么强？”
“普通的神境都没有他这般实力，他真的行将就木了吗？”
“错了错了，我们都错了！”
“是老神仙送我们上路，而非我们送他上路。”
“……”
陈清泉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一股独属于神境强者的至强气息从他身上溢出，他的每一次出手都会伴随着一位宗师的陨落，这一刻他简直就是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二十六位宗师已经被他杀得七零八落，陈清泉一边动手一边摇头，“不够，还不够。”
“老夫喜欢热闹，却孤独半生。”
“你们来的人太少了，不够热闹，应该多喊一些人过来助助兴。”
这番话使得苗肆道等人头皮发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策都是徒劳，起不到丝毫作用。
陈清泉的强大，远远超出他们想象，即使他们倾尽全力也未能抗下一招半式。
苗肆道怕了。
眼睁睁看着同伴在眼前死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终于。
一位位同伴死去，只剩下他一人。
苗肆道眼睁睁看着老神仙走到他面前，一股汹涌如潮水的惧意席卷他全身上下。
苗肆道啪嗒一声跪在地上，涕零不已，希望老神仙能放他一条生路。
陈清泉沉默半晌。
而后开口，“我可以放过你，但他们呢？”
他指了指尸横遍野的二十五名宗师，让苗肆道几乎崩溃。
原以为今晚能够屠神，在史书上留下属于他们的浓重一笔，却不曾想即将沦为老神仙的陪葬品。
苗肆道仍然在求饶。
人类的悲欢从不相通，陈清泉只觉得他吵闹。
没什么可说，陈清泉轻弹指尖，一道青芒瞬间洞穿苗肆道的头颅。
苗肆道尸体重重倒地，那双瞪大的眼珠子里仍布满惧意。
至此。
二十六位宗师全军覆没，惨死于老神仙之手。
从开始到落幕，石桌上的那一壶茶水正好温热，于黑夜中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
陈清泉身上没有血腥味，拘谨地坐在宁川对面饮茶，师徒二人初时静默无言，陈清泉细品香茗，最终神色复杂地放下茶杯。
这茶很怪异。
初尝时微甜，而后发涩，最后竟有些苦。
陈清泉原以为是茶叶出了问题，但后来细品才猛然意识到这是师父的一番苦心，眼角不由溢出一滴浊泪。
这个过程不正相当于他这一生的经历么，孩童时的纯真是甜的，成年后因为各种琐事烦扰导致生活发涩，进入迟暮之年后争渡红尘，何尝不苦？
陈清泉回味片刻，将茶杯里最后一口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次。
他惊讶发现这口茶水没有任何味道，而又不同于白开水那种寡淡，更趋向于虚无。
陈清泉原本想问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他已豁然开朗。
茶水无味——
换句话来说，你认为它是什么味，它就是什么味。
陈清泉感觉自己已经放下一切，全身上下一片空灵，若是有其他人在此，一定能惊讶发现陈清泉身上正散发出缥缈出尘气息，与这个浑浊的世界格格不入。
“师父，我悟了。”
他说道。
宁川看着这位弟子，陈清泉含笑道：“差不多了，弟子陪师父再走一走杭城吧。”
夜已深。
师徒二人徒步下山，却在山脚下遇到了一个人。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二话不说就跪倒在他们面前，痛哭流涕。
陈清泉细细望去，分明是为自己鞍前马后的钱鸣岐。
钱鸣岐真情流露，发自肺腑，呜咽不止，“老神仙，您真的要走吗？”
他的声音悲怆，没有丝毫作秀的成分。
钱鸣岐早已把陈清泉视为长辈，能够为老神仙办事也是他此生之荣幸，因此他内心多有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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