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么快就面对凌飞燕，她很无助。江翘看到她眼里的无助，有些担忧，拉了她一把，“要不要我陪着？”她知道，当着人家母亲的面说这种话很不好，但温小染的状态实在太糟糕。
温小染迟疑了好一会儿，她看到了凌飞燕眼里的祈求，最后摇头，“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没事的。”
江翘只能留在原地，温小染跟着凌飞燕走出好远。凌飞燕终于停下，却不敢回头对温小染的脸。
“蓝儿……说的是真的？”温小染主动问了出来。既然凌飞燕已经来了，就要弄出个结果来。
她看到凌飞燕身上凝着一片复杂，却还是艰难地点了头，“嗯。”
“为什么……要骗我？”眼泪，都快滚出来，“你是在可怜我吗？还是觉得骗我很有意思？”
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是如此地狼狈和不堪，只能用愤怒表达自己的内心，“真的好玩吗？看着一个不是自己女儿的人叫你妈妈，是不是觉得她很蠢，您不觉得膈应吗？”
凌飞燕终于转了身，有些急地上前一步，“没有，小染，我真的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你能做我的女儿，我感到很幸福，这是真的。在内心里，我早就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温小染无法回应，这个结局让她难堪。
凌飞燕握住了她的双臂，一双眼里全是认真，“骗你……是我不对，但，我是真的想把你当女儿对待的。”
“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错开了凌飞燕的目光，她冷声问。
凌飞燕僵在了那儿：“……我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是真的。”凌飞燕很难过，也觉得对不起温小染。如果自己知道她的父母，是不是可以把对她的伤害减少到最低？
“你是我在医院里碰到的，那时候你刚刚出生，父母不知去向，身边只跟了一个姐姐，是好心人把你们送到医院去的。而我，当时早就流产，却不忍让你父亲伤心，一直假装自己有孕，正徘徊在绝望的边缘。”
“我的孩子四个月就没有了，已经成形，是个女孩。而医生告诉我，我的子宫天生畸形，孩子能怀到四个月算是奇迹，但这种奇迹不可能再次发生，我……一辈子都做不了母亲。我很难过，想到过死，但你父亲对我实在太好了，我舍不得，我自欺人，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继续伪装怀孕的样子。却每次……都不敢让他陪着去产检。”
她吸了一口气，回忆起这些，眼睛红了起来，眉间有着深深的悔意，“装到第六个月的时候，我几乎崩溃，自己跑了出去，不肯跟你父亲见面。我跑到了乡下，那次去医院，只是想找个老中医给自己最后一线希望。只是，上天并不优待我，老中医也给我判了死刑。”
其实她自己清楚，子宫畸形连手术都无法恢复，更不能指望一个老中医。只是，狂乱的心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安抚，她只能那样疯下去。
“那天，我失望极了，真的打算去死。也就在那天，我碰到了你们。你小小的，据说是早产，应该没到八个月就生下来了。我心里升起了一种可怕的想法，如果把你带回去，说是自己生的，我的婚姻不是可以保住了？当天，我付足了你在医院里的医药费，假称是你的家属。医生并没有多想，把你和你姐姐给了我。”
“我不能带你姐姐走，她已经两岁多了，知道你是她的妹妹，她会把我的秘密点破的。我把她送去了孤儿院，却把你拖给了一个亲戚。而后才准备回去，只等着再过两个月假装早产生下孩子，把你带回去。当时，我没有想别的，你那么瘦小，即使两个月过去也不会长大多少。”
“然而，回去，事情却发生了变化。我莫名其妙地醒来陌生人的床上，正好被一直找我的温政看到……”凌飞燕闭了眼，那些过往就算过了二十年都无法清除她的难堪。“我据理力争，可那个男人竟然说我们早就相好了，并告诉你父亲，我离开的日子里，我们一直在一起。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你父亲还能怀疑什么？更何况那段时间我因为孩子流产，表现确实极度不正常。”
“我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对我那么了若指掌。后来，你父亲冷落了我，把我送得远远的，不再跟我见面。那时，我还想过解释的，但你小妈来找了我，告诉我，她怀孕了。”提到于美凤时，凌飞燕的脸色极不自然。他们之间，还有别的事情，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我去找你父亲求证，你父亲告诉我，只要我亲口否认出轨的事，他可以让你小妈打掉孩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方面，我还想和他在一起，可另一方面，我又知道，自己不可能给他一个孩子。你小妈有了他想要的东西，我该退出，所以……咬牙承认了自己出轨。你父亲当时很失望，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眼光看着我，却没有骂人，只跟我说，孩子生下来后就离婚。”
“我当时万念俱灰，是做好了去死的准备的。正好亲戚因为有事，把孩子抱了过来。总不能带你去死啊，我想来想去，还是把孩子送回了温家。你父亲当天就跟我签了离婚协议，要我一辈子不回这里来，我想死都要死了，还回来做什么，就签了字。后来，我真的去跳了海，却意外地被萧沅给看到，把我拉了回来。她两年前刚生过一个孩子，当时我帮了忙，当时她的情况也不好，受了很重的情伤。我想，我们两个可怜人就呆在一起吧，好好抚养她的孩子，等孩子长大，我们这一辈子就算过去了。”
“后来，我也曾偷偷派人打听过你的情况，只知道你还呆在温家。我想，或许你父亲已接受了你，与其跟我这样名声不好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不如跟着你父亲。对不起小染，是我的错，我的自私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但重新回来后，我看到了你对母爱的渴望，也知道你过得并不快乐，在温家受了很多苦。最初只是一种愧疚的心态想接近你，对你好，补偿你。日子过久了，却发现，其实，自己更依赖你。你很好，让我觉得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觉得人生都有了盼头。所以……所以没能把一切说出来。”
温小染静静地立在那里，当另一个真相揭开时，她连责怪凌飞燕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她，自己的下场会如何？和姐姐一样被送到孤儿院，等待着别人的领养，或者直到成年，带着孤儿的光环走向社会。
相对于孤儿，做温政的女儿似乎好了很多。而且，如果没有碰到凌飞燕，在那种乡下的小医院里，她和姐姐的命运会如何？怕是连孤儿院都进不了，活活饿死吧。
“小染，你要怪我恨我都可以，但，可以继续做我的女儿吗？”凌飞燕握住了她的指，这话是认真的。
温小染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人。从陌生怨恨到熟悉喜欢，如今，再次陌生，她该怎样称呼眼前人？
不是母亲，甚至连亲人都不是。
“让我……想想。”
凌飞燕没有逼她，轻轻点头，“好，你好好想，慢慢想，无论什么时候想通都可以来找我。”
她抹了一把脸，故事结束，她亦泪流满面。
“我先走了。”她在温小染的肩上拍了拍，回身上车，离开前不忘加一句，“帝总是个不错的男人，小染，好好跟他过。”
温小染捏着指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因为凌飞燕的故事？因为自己是个孤儿，亦或是两者皆有。
“小染。”江翘走过来，眼里满是不安，“到底谈了什么，怎么哭成这样？”
温小染这才去抹眼泪，“没什么，都不重要了。”
温小染的心情这么差，还怎么逛得成街。江翘陪着温小染回了屋，终究有些不放心，把江凌燕来过的事情打电话告诉了帝煜。
“好，知道了，谢谢。”帝煜简短地回应，挂了电话。他的眉宇，拧成了一团，片刻才去拨另一个号码。
“帝总。”凌飞燕率先出声。
“事情都说出来了？”帝煜问，面色不善，“这件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能理解帝总对小染的关心，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想，再隐瞒下去小染就会反感了，反倒会觉得我在欺骗她。不过，帝总放心，不管我和小染是什么关系，我对她的关心不会改变的。在我心里，她已经是我的女儿。这个意思，我已经转达给了她。”
听到凌飞燕这么说，帝煜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挂断了电话。他按了面前的通话键。
“帝总，有什么吩咐。”马上，有好听的女声传来，是他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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