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代给少年擦药的时候时不时还会问他有没有碰到伤处，会不会觉得力道重了……
这纯粹是关心。
她本就不是手上没分寸的人，这会儿见了少年受伤，更是拿出十二分认真替他擦去污渍，替他上药，疼是肯定不会疼的——
谁知，她刚问一声，那少年却是吸了吸鼻子，细细的声音仿佛稍不注意就被风吹散了。
只听他糯糯的说：
“疼……”
虞代，“……”
少年的脸被她擦了干净，露出原本的模样——唇红齿白，十分喜人。
他与那些皇城中的小少爷小世子一样，身上衣着华贵、配饰都是用人间顶好的材料所制，甚至对于修者来说，也有一两分用处。
那双桃花眸比寻常的要稍稍大一些，眼型要稍稍圆一些，透出几丝可爱与呆萌。眼中因受了伤而氤氲出水光，亮晶晶的被阳光一照，折射出流光溢彩。
见到少年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她手上一顿，面色为难。
——若是这种力道都疼了，那她又该如何上药啊……？
清言早在一旁看不过去了。
师姐给这个臭小子上药都快上了一炷香的时辰，都那样轻柔了！还更疼个屁！
这么矫情的小公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当初是如何入了宗门修道的！
“师姐！不然我来吧？”
保管这个臭小子什么脾气都没了。
清言心中冷笑，看向少年的眼神带上了恶意。
“……”
那少年却是缩了缩肩膀，在清言要吃人的目光中，怯生生的伸手拽上了虞代的一片袖子。
他声音之中带上了哭腔，眼眶迅速染红。
“我，我好疼……呜呜……”
清言，“……”你啥啊？？
清言撸起袖子，往前走了几步——
却见自家大师姐相当怜惜的把人抱在怀中，那漂亮的五指在他后背上轻轻抚摸着。
“好了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伤害你了。”
虞代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圣境之中的修士比外面吃人的魔兽还可怕，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总是暴露无疑。
少年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又是重伤……想必心中十分害怕，才会找人以慰藉。
“呜呜……”
少年眼中的雾气化作水滴沿着眼角落下，眨一眨眼睛，那鸦黑一般的睫羽也变得湿漉漉。
看起来好不可怜。
“……”
清言额上青筋直冒，看着那少年一点点在师姐的轻哄之中身子不再发抖。
他死死的握住垂在身侧的手，眼中红光一闪而过。
——算了。
师姐哄就哄吧，若是之后这个傻小子还敢恃宠而骄……他绝不会姑息就是了。
正当清言准备眼不见为净，转身去一旁等候时——
余光在师姐手腕上一过。
他愣住了。
——那，那黑色的手镯？？
清言虽只看了一眼，但已将那黑色手镯的模样记在了心间。
黑色手镯并不像是寻常玉镯子那样光滑晶莹，而是黑沉如墨、凹凸不平。
哪怕师姐的手腕再白，那黑镯子也没办法透出一二。
他没看错的话……
那凹凸不平的雕花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一个首尾相接的龙身？
他怎么看着……那么像是魔气？？
不，不对。
清言猛地一个激灵从思绪中挣脱出来。
师姐是无上宗的大师姐，是那样温柔的师姐，身上怎么可能会戴有暗藏魔气的东西？！
是他看错了。
定是他看错了。
-
加上一个昏迷的灵儿，三人行变成了四个人。
那少年一直都很怕生，不敢与清言交谈，紧紧地握住虞代的一只手，贴着她走的。
“这家伙修为不高，身上的好东西倒是不少。”
清言强盗行径的把少年身上的坠子玉佩都拿走了，在手上把玩。
少年害怕的要死，看向清言的眼神中满是控诉与恐惧。
虞代拿他没办法。
“咱们这一路带着他，不知道要惹多少人。收点儿保护费没错吧？”
清言一点儿不客气的把有用的丢进自己的储物囊里，没用的丢到一旁漂浮着的大叶子上——也就是灵儿的身上。
“……”保护费？好师弟，你告诉我，你这下山都经历了什么？？
虞代扶额。
“他身上的道袍确实不像是宗门的道袍，这青龙圣境可是没宗门令牌进不来的。”
没走两步，清言又开始挑少年的茬。
他摸着下巴，审视的目光在少年身上转了个来回。
直把少年看得汗毛直立，又往虞代身上黏了黏。
顿时，清言的目光更吓人了。
“……呜呜……”
跟灵儿撒娇时发出的声音不一样，少年是满带恐慌，像是怕被从天而降的怪物叼走。
他不敢看清言了，也不敢往前走了，抱着虞代的腰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到了她的怀里，身体小幅度的发颤。
——别说，还真像是刚到一个陌生环境、浑身不适应的小动物。
他把虞代当成了主人，一有什么情绪就黏着她，生怕被主人抛下。
这种想法感染到了虞代，于是乎，虞代看少年的眼神中带上了一种名为‘母爱’的东西。
“……”清言目眦欲裂，“你！你这登徒子你……”
“好啦清言。”
虞代抱着少年躲了清言的一击，无奈的笑笑：“他还是个孩子。”
“？！”
孩子？！！
这玩意儿还只是个孩子？！！
清言不服气极了。
他也不走了，站在原地耍无赖：“那我也只是个孩子。”
虞代，“……”
虞代看看眼前的‘大孩子’，又看看才到自己肩膀处的‘小孩子’，噗嗤一笑。
她刚想说什么——
大叶子上的灵儿就醒了。
“……”
得嘞，我进了孩子窝了。
虞代一边撸着少年的脑袋，一边带着少年走过去看看灵儿。
“……师姐？我怎么……”
虞代腾出一只手把了下她的脉，凝神片刻，问：“灵儿，可感觉身体有哪里不适？”
“……并无。”
灵儿撑着手坐起身，一只手还抵在脑门儿上，像是还未回过神来。
“没事就好。”
虞代垂下眸，“灵儿可能是路途遥远累着了，都是师姐不是，应该早点注意到的。”
灵儿本来还在想着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听虞代这么说，她整个人都非常激动地握住虞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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