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山轻笑，“娘，读的时间长，不代表就读得好，读得透。虽然他们已经进入丙班，但四书五经背诵得磕磕巴巴。
对于夫子的讲解，他们仅仅会死记硬背，不会融会贯通，应用不熟练。
我虽然没去学堂，但从他们开始上学，娘亲也给我启蒙。我基础很扎实，跟着学堂外面偷听，四书五经，可以流利背诵。
现在有夫子指点，以前不明白的，现在瞬间明白了。夫子还把这些书的注释借给我看，我已经自学到很多，也通过夫子的考校。
王夫子这才说，以这样的进度，年底通过考核，就能进入乙班、甲班，明年就可以下场试试。”
杜云岚恍然大悟，喜笑颜开，“原来如此，我儿就是聪明。赶紧去洗手，咱们吃晚饭。”
王夫子为人严肃，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杜云岚期待着儿子努力读书，考上功名。
杜青雪也很开心，觉得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未来可期。
不同于杜青雪母女三人的开心，杜老头一家气氛沉闷，甚至还有小声的争吵。
杜老头用力抽了几口旱烟，然后吐出来，这才睁开眼睛。
“家里只有三十亩地，供不起四个读书人。成绩既然出来了，也该定下来了。”
杜青竹急了，他想读书，他想考功名，想做人上人，不想种地，不想牺牲，供其他人读书。
“爷爷，我前段时间受伤了，才考丙等，我平时成绩挺好的，都能考乙等。”
杜老太钱袋子空空，每天都很暴躁。
四个孙子读书，就是四个吸金兽。
家里供不起！
“乙等又如何？还不是没到甲等！家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咱们家的积蓄全部都被偷了。
既然你和青石成绩差，读了几年，还不如杜青山那个小野种，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读书？
供你读书也是白花钱！当家的，就让青松和青和读书，这两个人在甲班，明年下场试试。谁成绩好，就继续供谁。”
杜老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不想做恶人。
既然老妻已经说出来，他也得赞成。
“谁都知道读书好，以前能供得起，家里有积蓄。现在供不起，除非卖地，但卖了地，收入更少，到时候家徒四壁，日子过得更苦。
因此，家里绝对不能卖地，那是咱们老杜家的根本。青松和青和成绩好，也正好，一家一个，明年下场见真章。”
杜青竹急赤白脸地吼道：“爷爷，我不服，我都没考试呢，就说我考不上。
我读了这么多年读，不让我去考试，就不上读了，我不服。家里不能卖地，不是还有青梅吗？卖了她，有卖身钱，还有月钱，够我读书的了。”
原本李桂花因为二儿子不能读书，心里有些难过，但这时候，突然听到杜青竹说要卖了妹妹，供他读书，顿时七窍生烟。
李挂花站起来，用力地砸了几下杜青竹的后背，“你这个丧良心的，青梅是妹妹啊，亲妹妹啊！你怎么舍得卖你妹妹？”
杜青竹为了读书都快急疯了，说话也更加口不择言。
“姑姑不也是爹和二叔的妹妹吗？不也被我爷奶卖了吗？爷奶能舍得，你就舍不得？”
杜青竹的话，顿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杜老头和杜老太，眼神慌乱，颇为心虚。
杜青梅原本只是在边上听着，反正读书不读书，跟她关系不大。
她现在担心家里没有积蓄，她的嫁妆估计没了，想找家境殷实的人家，估计有些难。
可万万没想到他亲哥，居然要卖了她！
虽然她没做过奴婢，但做过奴婢的小姑，一提到做下人，就特别厌烦惊恐。
可见那不是好差事。
杜青梅红着眼睛，哭了出来，“你成绩不好，偏偏要读书。卖了妹妹，你就算能读出来花，你脸上就好看?你心里就能过得去？”
“青梅，你供哥哥读书，哥哥以后考上了，一定感谢你。”杜青竹无耻地说道，“再说了，你吃家里的，喝家里的，长这么大，也该为家里做贡献了。”
杜青梅跳起来反驳，“我做绣活，一个月还能赚一两白文钱呢。农忙的时候，我还下地干活，可没有白吃白喝。
你倒好，说是读书，从来不干活。你成绩跟大哥三哥一样好，我也不说了。
可你和青石的成绩，差得跟狗屎一样。读了六年，比不上杜青山在学堂外偷听的，你们有什么脸面读书？
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供两个废物读书，我就算死，我都不愿意。你们要是想卖了我，我直接吊死拉倒，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死了拉倒！”
杜老头见家里吵吵呵呵的，越来越闹，大吼一声。
“都给我闭嘴！青竹，之前你怪爷爷没给你机会。那行，从现在开始，年底之前，你和青石如果能考到甲班，我就想办法让你们继续读书。”
杜青梅惊恐，尖声大喊，“爷爷，你真要为了两个废物孙子卖了孙女？”
李桂花也急得不行，“谁都不能卖我闺女！做奴做婢，根本就不是人，是牲口。”
这时候杜青石小声说：“爷爷奶奶，我不是读书的料。以前家里有余钱，让我读书，我就读。现在家里没余钱，我就不读了。
反正到了年底，我也不能考到甲班，就不费这个劲儿了。好在读书识字，到县城还能找份活干供我哥读书。”
考了丙班乙等的杜青石都不读了，这杜青竹却偏偏要读，当真没有自知之明。
杜青梅看向杜青竹，反唇相讥，“你考个丙等，你还光荣了？三哥人家考乙等，比你成绩好，人家都不读了，你还装什么大头蒜呢？
你跟大哥是双胞胎，跟大哥一起读书，你读不过大哥，甚至连比你晚一年的三哥，你都比不上。
在丙班蹲了两年，还死赖着。没那个能耐，还偏偏想读书，就是喝家里的血，吃家里的肉。你个不要脸，臭不要脸的！”
杜清竹被妹妹指着鼻子骂，作为兄长的尊严被践踏，冲过去扇杜青梅。
杜青梅动作伶俐，一下子躲到奶奶后面。
杜老太躲闪不及，就被杜青竹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一时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敢出声。
杜青竹也傻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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