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泳池的环境温度让人感到舒适，似乎有种在热带地区度假的假象，老者刚上岸，服务人员连忙把浴巾帮老者披上，老者接过服务员递上的毛巾擦了擦脸，随意说了句：“小包啊，知道为什么精英阶层喜欢打高尔夫球，而不是打台球或是乒乓球呢？”小包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茶壶，服务员知趣的退到门外，小包替老者倒满水，没有选择坐下，而是站在一旁，谦恭的回答道：“傅先生，我斗胆说两点，首先高尔夫球属于比较高档的体育运动，无论是球具还是娱乐开销，其门槛已经把人群限定了，寻常人没机会介入；其次是活动范围，能更充分的跟大自然接触；最主要是这项运动不属于野蛮竞技类型运动，参与者的安全度高。”小包顿了顿，觉得不太妥，又加上一句：“傅先生，您见多识广，还望您多指正，帮助晚辈成长。”老者将头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大概过了几分钟才缓缓睁开眼睛，示意小包坐下，接着说道：“刚刚说到哪了？哦，打高尔夫球。你只说对了一半，打高尔夫球的环境相对较为安静，你知道对于这些阶层来说，对于环境的渴求不亚于从茫茫股海中寻找绩优股。自古君王多寂寞，人只会和相同阶层的人接触，这就是俗称的圈子；可人类又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当你达到享受安静的环境的同时，会抱怨过于安静，你说如果把这些人扔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他们的表现会不会格格不入，是不是很矛盾？”
小包微微点了点头，老者看出小包不知道怎么回答，换了个接地气的话题：“年轻人适度谦虚，过于谦虚就是埋没自己，你肯定不会靠运气坐上这个位子。罗飞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丫头被她爸惯坏了，高中那时候被一个孩子伤害过，虽说那小子已经被飞飞的舅舅进行说服教育后转学了，最后还是被她爸送出国了。我记得你丈人那时候跟我说过，她后悔这么教育飞飞，如此的任性以后怕是难嫁人了。想不到她能在你的熏陶下变的懂事，丈夫是妻子的命，妻子是丈夫的福，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当老人的不便多说，今天只有你我二人，我傅某人想问你一个问题，一个人力资源总监就能满足你？这一生你准备止步于此？”小包听出弦外之音，心想：怎么跟这帮人说话这么费劲，说个重点还要绕一大圈，但没有兜圈子式的铺垫，直奔主题就衬托不出牛叉？虽说心有不情愿，但处于礼貌嘴上还是要应付两句：“傅先生，我以前做过一些小生意，觉得自己不是块经商的料，还是上班操心的事少一些。您看我也没什么一技之长，除了一纸文凭，也只有人力资源证书，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可以跟人打交道。”老者“哦”了一声，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是叫叔叔吧，很少有人喊我先生，做人力资源久了是不是会懂得别人喜欢听什么呀？”小包尴尬的笑了笑。老者心情似乎不错，可能因为最近烦恼较少的原因，起身走了走，又是随意的说了句：“其实你可以考虑去港口集团过度一下，多一些资历也不错，我的老战友再有个把年就退了，机会难得啊。”小包心猛的跳动了两下，这是机会还是试探？
嫁入豪门的男人也不好过。罗飞的家境虽说不能用豪门来形容，按照她本人的话来说只是中阶层人士罢了。在和罗飞谈朋友的时候还比较紧张，后来结婚后就更紧张了，毕竟对于小包这种家庭背景人士来说，能有罗飞这样的妻子实属难得。在朋友和同学看来，这也算一步登天，少奋斗二十年；可当事人不是这么觉得，在这种环境中更应该努力，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汗水，虽然有时候也无法得到认可。单说傅先生这层关系，还是丈人给自己介绍的，其目的不言而喻，希望在前进的道路上得到一些小小的帮助，可这种帮助在普通人看来比登天还难。以笔者角度看，家境带来的环境帮助，不是依靠努力能带来的，傅先生算是罗家的至交，这个人也算是有点能力的人，老友提起马上要退休了，如果有合适的年轻人可以顺水推舟，这一届不管下届的事，人都要活在当下。拿他们的话说：年轻人，关键时刻需要我们这帮老家伙推一把，如果我们年轻的时候没有遇到这些机会，今天在哪里？好的传统要保持。
对于小凯来说，又到了一年两度的淡季时节，每年过年后的一个月和十一后的一个月，都属于行业的淡季期，客户量比较少，所以这期间只做几件事：维护客户、意识形态的建立（写总结写计划）、整人、挨整、吃零食……写总结写计划，职场的朋友们估计都遭遇过，不多赘述；维护客户容易理解，每一位客户经理都有自己的客户群，别人不知道你的客户情况，即便公司需要填报客户信息，老油条们为了利益都不会填写真实的信息，上级领导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恰恰整人和挨整撞车了：起因是历史遗留的问题，有一个长期投诉的客户，因为受到业务员的误导，申请了一笔利息很高的贷款产品，这对于业务员来说可以拿到更多的佣金，客户肯定不乐意，不仅提前结清了欠款，还把银行告到了银保监会，客户要求很简单，要求银行将涉事业务员开除，并且承担客户的损失赔偿。最开始的处理方法出现了问题，当时处理的人员试图蒙混过关，效仿海外某汽车品牌处理问题的方法一样，用最小的代价让客户“满意”，互联网发达的年代岂容藏污纳垢？客户比较冷静，没有站在车顶上维权，把银行的处理方法和录音录像全都发到了网上，把处理人弄的灰头土脸的，导致业务员被开除，涉事管理层调离，相关人员有的停职检讨，有的降职降薪。后来新上任的姜副行长被迫处理此时，也不知道是不知潮水深浅，还是有勇无谋，机缘巧合就把这个任务指定给了小凯，本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观点选择积极面对，在外人看来小凯要倒霉，但从小凯可不是这么想的，天呐，这不就是上天送来一个旷工、迟到、早退的好机会吗？前三次见客户，小凯都会拉上姜副行长一起接受客户的谩骂，在吃了几次亏之后发现这活儿还是出力不讨好，索性最大授权小凯自行解决，只要你能把事情解决就好，只看结果。开始小凯还是象征性的征求部门经理同意去客户那里挨骂，每天下班前都将客户的反馈一股脑丢给部门经理，几天后经理也吃不消了，特批小凯可以不来公司上班，但业绩必须达标。小凯要的就是这句话，奇葩的处理方法开始了……
客户是私营企业主，在当地较大的建材市场做生意，小凯每天早上先把附近商铺和写字楼转一遍，看着表十一点了，开车直奔客户店里，客户每天看到小凯都会骂，什么骗子，什么无耻、混蛋、问候家庭成员的词汇已经让小凯麻木了，但每次小凯都会放下一瓶矿泉水然后离开，这一天的任务就这么结束了，用时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了。第二天亦是如此，第三天，第四天……每天这项工作完成后，小凯会下班前跟领导汇报战报，例如：客户没骂够、客户要去总行投诉、客户公司来客户了需要下午解决等，时间久了领导也麻木了。剩下的时间呢，要么在车上睡一觉、要么去拜访客户、要么去找同行聊一下午，甚至还会安排出时间陪儿子去动物园玩，忙的不亦乐乎，可比天天呆在工位上充实一些。
在经受过一段时间的谩骂洗礼，客户居然在某天主动打电话要求见面，客户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曹经理，我做生意多年，第一次遇见你这么脸皮厚或者说不要脸的人，我每天都骂你，你非但不生气，居然还能乐呵呵的？你到底怎么想的？今天开始我不骂你了，咱们聊聊吧。”小凯见时机终于成熟了，递上一支烟：“吴总，您要是没骂够，明天我还来。”“打住！”吴总有些激动，说：“骂的我都没词了，明天别来了，你给我一个解决方案，让我听听。”当小凯把解决方案和盘托出后，办公室里安静的连根针都听得到——吴总，依我来看您就是需要我们银行拿出态度，您自己都说了，做生意多年，钱肯定不缺，我们赔偿给您八千也好一万也好，您未必能看的上，现在您骂了我多久了，全市场的人都知道吧。如果说我拿出个几万块钱作为补偿，您自己都会觉得在欺负别人；但这绝不是我们不出赔偿金的一个托词，我来说，方案在您心里已经有了，只不过您把问题推给我，是希望看我一个态度，现在态度和方案都有了，我身上也带着钱，今天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解决方案让银行所有人大跌眼镜——小凯代表银行赔偿客户一块钱，并且小凯成为了合众银行在此建材市场的唯一驻点客户经理！让人眼红又眼红的解决方案，建材行业可是各家银行必争之地，拿下一个建材市场，意味着本市场里大部分的客户都会找你，不认识你也不行啊，光挨骂这事儿，全市场谁不认识曹经理？驻点后两个月的时间里，小凯给银行贡献了两千多万的贷款业绩，一百多张的信用卡和pos机任务。小凯维护客户方法到位，现在已经夏天了，跟农民伯伯定了三车西瓜，市场里每家店都有“高温补贴”；再加上小凯懂得法律，商户们不懂的法律问题，小到邻里纠纷，大到签订合同，小凯都会给予免费解答。这种附加服务可不是谁人都能复制粘贴的，想撬这些客户存在一定难度的。如果能这么发展下去，小凯暂时就不会考虑跳槽或者动其他脑筋，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事就坏在了姜副行长身上。
小凯隶属个金部门，业绩肯定属于本部门，姜副行长负责的是风险控制部门，看到业绩自然会眼红，于是呢，就去跟行里争取这部分业绩，分管个金的副行长肯定不乐意，打破头也是人之常情，人为财死嘛，毕竟你姓姜的有错在先，你动了别人的蛋糕啊。行长为了息事宁人，提出业绩一人一半，个金部门的领导们更不乐意，但总不能乱开炮，就把当事人叫到了办公室。当听说集体利益受损，思路不拐弯的人总是会想到最损的解决方案——既然领导层面因为客户的事情产生了分歧，我身为客户经理可以让客户选择提前结清全部贷款，并且撤出市场驻点，如果还不行我可以换一家银行。这可是放大招啊，很多银行马上私下跟小凯提出高薪挖墙脚，这可是钱啊，谁都不傻。就在大家都以为小凯马上要跳槽的时候，领导们在权衡利弊过后，果断做出明智的决定：为了和平团结的大好局面，严禁各部门之间互相抢夺业绩，如经发现严肃处理！小凯也是懂轻重的人，在领导决定下达后，又连续给行里创造了几笔业绩，以实际行动拥护上级决定，分管个人的副行长乐开了花，代价是把姜副行长得罪惨了，心说话呢：小子你这是给我下马威啊，你给我等着，整你还是有机会的。
盼望来例假的心情和盼望发工资时的心情是一样的，怕什么来什么，从事过业务岗位的读者朋友应该明白，不可能所有的客户都会让你省心，小凯的客户逾期了，客户还真不是建材市场内的客户，姜副行长抓住机会咬住不放，大肆批评小凯只顾做业务毫不考虑客户是否有偿还能力，旁人都明白，根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人嘛，想做到一点瑕疵都没有几乎不可能，怕就怕在无限放大，结果姜副行长借机刮起了一阵“防范银行风险，增加风险控制预审环节”的某某之风的运动，本来银行之间竞争已经很激烈了，你增加了风险控制导致的结果是，客户量的骤减，合众银行一个月的时间，业绩较之历史数据下滑严重，总行领导看到苗头不对，为降低损失，强行停止过于严苛的风控制度。姜副行长老谋深算，本想借机会把小凯踢出局，再把客户名单拿到手，亏得小凯经过高人指点，用信用卡业绩冲抵了贷款业绩的下降。
既然结梁子了，更没必要藏着掖着，期间小凯又是被各种打击报复，例如：需要加强基础学习、见客户不能太随意、为什么我给你安排的工作不进行汇报等等，“屁股决定大脑”这是笔者以前在某单位上班的时候同事给我传授的经验，实际上也是如此，所以小凯除了忍受和躲避，没有其他更好的对抗方法，因为需要生存，小说中的人物也是如此。当生存出现问题的时候，谁还顾得上屁股底下的火山温度，人家是银行领导，自己的间接上级，直接顶撞是下下策，得，为了吃口饭，且忍着吧。
现在又赶上淡季的时候，整个银行都没有多少业绩产出，想批斗谁这个时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这时的小凯已经有了挪窝的打算，索性豁出去办几件事，也许还能给后人留下点茶余饭后的话题。今天是周一，是一周内最忙碌的一天，小凯敲开了姜副行长的办公室，看得出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这也是小凯所希望的。姜副行长看到有送货上门，索性找了“莫须有”先生把来人训斥了一顿，来人也只好听着，虽然领导已经说了你可以坐下，但显然是一个客套话。当训话结束了，小凯整了整衬衣，表面客气的说：“姜行长，我刚刚在楼下停车场捡到您丢失的物品，帮您放在门口了，记得查收一下。”并得意的指了指门口，姜副行长嘴里嘟囔着“你怎么就不知道拿进来”，在门口看到放着一扇灰色的车门，当即暴跳如雷的大喊：“姓曹的，你他妈狗x养的……（此处省略脏话），你想打击报复高层领导？我命令你给我安回去。”这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路过的同事在看热闹，小凯也是不慌不忙开了口：“大家都听到了吧，公众场合我受到辱骂，这就有点不合适了吧？首先车门子是不是你的我还不知道，再者说了，我是给你送上来的，但谁能证明是我拆下来的？走，去物管调监控吧，要么就报警，以证明我的清白，大家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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