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宸温笑着收回手腕，眸光对上郑老先生，笑意加深：“如何？”
谢薇也一脸关心地询问：“师父，玉叔的身体怎么样？”
郑老先生捋了捋胡须，笑了一下：“丫头，你放心吧，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一下就行了。”
谢薇听到这，稍稍放心了，“那就好。”
玉宸道：“现在你可相信了？”
谢薇对郑老先生的医术当然是相信的，自从他来到药铺后，她这里生意都好了很多，许多来找他看过病的病人都说他医治的好。
“既然玉叔你没事，那就好了。”
“对了，我刚才走得急，喵喵没来得及抱，谢姑娘，麻烦你去帮我把它抱过来可好？”
“好啊，没问题。”谢薇应了一声，很快出门去了。
她走后，玉宸看向郑老先生时，眼神深了几许：“方才，多谢老先生。”
郑老先生脸色淡淡的，“不必言谢，你自己的身体如何，应该早就清楚了。”
玉宸没反驳这话，他突然道：“素问太医署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太医，姓郑，几年前告老还乡，不知，是否就是阁下？”
郑老先生原本在收拾桌上的东西，闻言他手势微顿，看了一眼玉宸：“你究竟是何人？”
“老先生不必惊慌。”玉宸一脸温笑，“我并没有要拆穿你身份的意思。只希望，老先生不必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在谢姑娘面前多言而已。”
郑老先生在宫里当了二三十年的太医，在那些贵人面前侍奉，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玉宸此人，表面上看着温雅和熙，实则，深不可测。
原本他若是不说这些话，他确实打算提醒一下谢薇，让她注意此人，跟他保持一些距离。
但现在，玉宸却拿他的身份来威胁，让他对此人，更多了几分防备。
郑老先生没好气地道：“跟你一个将死之人，我有什么可说的？”
玉宸并没有恼，而是笑了笑：“如此，甚好。”
这时，谢薇刚好抱着猫进来，她有些疑惑地问：“什么将死之人？”
郑老先生和玉宸两人同时抬头看她。
玉宸轻笑道：“没事，刚才我与老先生闲聊了几句，他跟我说他以前遇到的一些病例。”
“玉叔，你也对医术感兴趣？”
玉宸摇摇头：“只是闲聊罢了。”
谢薇没再多问什么，把怀里的小猫递给玉宸：“玉叔，给。”
……
店里很快忙了起来，有病人来看病抓药，郑老先生和谢薇都在忙，玉宸也就先离开了。
忙完了一阵，等空闲下来的时候，谢薇忽然无意间地问：“师父，玉叔他究竟得了什么病？”
郑老先生猛不丁被这一问，眼神中的惊诧来不及收回，被谢薇盯个正着。
他一笑，缓缓叹了一口气，“还是瞒不过你这个丫头啊。”
谢薇在去抱猫的途中突然反应过来，玉宸是有意把她支开。
既然这样，也就说明他有话想和师父单独谈。
那也就是说，刚才他和师父都没说实话。
她可以理解玉宸不想告诉她他得了什么病，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师父也不愿意告诉她。
再加上，她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师父那一句“将死之人……”，她心中便有了大概的猜测。
郑老先生也没再隐瞒，如实说道：“他的身体中了毒，而且中毒已久，再加上他久思成疾，心郁难解，已经时日无多了。”
“……”谢薇听了，心中一慌。
她早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听到这些，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中了什么毒？”
“若我所料没错，他体内至少有两种毒，这两种毒相辅相克，他现在才能看起来没事人一样。只是此两种毒都是慢性毒药，经过日积月累，毒性已经扩散至全身脏腑血脉，而且每隔一段时日，毒性便会发作。毒发时，他会神志不清、头痛难忍，还可能会出现癫狂谵语，无法控制地伤害别人或是他自己，也可能出现昏迷、记忆错乱等等情况。若是他毒性发作时，身边没有旁人的话……”
说到这里，郑老先生轻轻摇头，没再说下去了。
谢薇忍不住双手颤抖着，她极力镇定自己，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那，没有办法解毒吗？”
郑老先生摇头：“他中毒已深，来不及了。”
看谢薇脸色苍白，郑老先生又安慰道：“不过丫头，你也别太担心，他暂时还死不了。”
“这话怎么说？”
“想必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所以一直在吃药调理，老夫给他把脉时，发现他体内尚有一脉血气强盛，应该是服用过解毒丸。只要调理得当，不去刻意刺激他，控制他毒发的次数，再活个两三年，不成问题。”
两三年……
谢薇脸色有些不好，抿了抿唇，“那要怎么样，才算是刺激他？”
“这个说不好。刚才我只是把了一下他的脉象，具体还有什么症状，得仔细瞧过才能得出结论。”郑老先生看谢薇这么关心，免不得多劝了她一句：“丫头啊，你听师父一句劝，此人心思难测，你若跟他来往，还需慎重些。”
谢薇笑了笑，“师父，我懂得。”
她何尝感觉不出来玉宸这人好像藏了很多秘密？可那又何妨？她也有秘密，每个人都有不愿告诉他人的秘密。
她能感觉得出来，玉宸对她并无恶意。
既如此，足以。
……
两天后。
谢薇正在店铺里抓药，石头忽然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对她说：“掌柜的，你快去面馆瞧瞧，出事了！”
谢薇被他拉着就走，她连忙回头说一声：“师父，我去看看，马上就回。”
郑老先生摆摆手，“去吧，小心些。”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面馆，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一圈百姓。
谢薇挤进人群，便看到面馆里已经被人砸了稀巴烂，桌子板凳东倒西歪的。小桃正哭着收拾，关志也在摇头叹气。
“怎么回事？”谢薇沉着脸问。
小桃抬头看到是她，连忙擦了眼泪，“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石头跟过来说：“我刚才回来，在外面瞧见有人在砸店，就跑过去把掌柜的请过来了。”
石头刚才刚好出去了一下，回来时就见有几个男人在砸店，他知道坏事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把谢薇找来。
“那伙人呢？”
关志说道：“已经走了，说是我们的面做得有问题，他兄弟吃了又吐又拉，还花了不少银子，让我们赔钱。”
“我就多问了几句，那几个人就发了火，砸了店。”
小桃跟着点头，说：“是，他们还差点要打关大哥。”
谢薇听到这，皱了皱眉。
听起来，这伙人像是有意过来砸店的。
谢薇道：“石头，你想办法去把那伙人找来，就说，我们要赔他们银子。”
石头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谢薇留下来帮忙收拾，她驱赶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安慰小桃和关志，“你们放心，这件事我来处理。”
等谢薇他们收拾好面馆后，石头也刚好回来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掌柜的，那伙人找到了，他们就住在城东三十铺那边，我让人给他们捎了话，估计等一会儿就过来了。”
谢薇点点头，“好。”
石头不仅找到了这伙人，而且，还把这伙人的来龙去脉也了解清楚了。
原来，他们就是靠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为营生的，只要给他们银子，不是杀人放火的事，他们都愿意做。
在三十铺那边，他们兄弟几个的名声还挺响亮的，号称“七煞”。
没过多久，果然见几个男人朝这边走来了。
他们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洪亮地传来：“掌柜的，听说你要赔我兄弟的……”
为首之人，一眼看到了坐在那的谢薇。
谢薇也刚好抬头，看到了他们。
几个男人在见到谢薇后，纷纷一怔，转身就想走。
“几位大哥，别来无恙啊。”
谢薇早已经认出了他们，勾唇笑着喊住他们。
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在缘山寺附近绑架她的那些人。
那几个男人当然也认出了谢薇，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们才明白雇主为何要他们想法子砸了这家面馆。他们事先并不知道，这家面馆跟她有关系。
看样子，这丫头是真的得罪他们的雇主了。
几个男人沉默地站着，没说话。
谢薇招呼他们：“坐下吧，聊聊。”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眼，老大坐下来，面向谢薇：“你想说什么？”
“为何要砸我的店？”
“原因我们已经说了，你店里的面……”
“别跟我说那些虚的。”谢薇抬手打断他，“我要听真话。”
“……”
见他们沉默，似乎面有难色，谢薇讪笑一声，直接挑明：“是姚玉儿让你们来的？”
“姚玉儿是何人？”
“一个年轻女人，姿色中等，喜化浓妆，个头跟我差不多高。”
“……”
听到谢薇这么描述，几个男人心中了然。
老大沉声道：“我们只是拿银子替人办事的。”
谢薇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们没错？”
“……”
“若是我现在去报官，把你们送进官府，你们还觉得，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吗？”
老大闻言，倏地站起身，他身后几个男人的脸色也变了。
沉默了一会，老大有些羞愤地从怀里取出了银子，双手奉上：“这是那女子给我们的酬金，我们全都给你了，就当是我们的赔罪。还望姑娘能饶了我们兄弟几个。”
谢薇看一眼银子，“你们把酬金给了我，就不怕办不成事，她会找你们麻烦吗？”
“这是我们兄弟几个的事，不劳烦姑娘费心。”
谢薇微微偏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我若是不收呢？”
“……”几个男人一怔，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二性子急躁些，他忍不住怒道：“小丫头，银子给你你就收着，少废话。我们兄弟几个也不容易，你若是识相的话，就少惹事。”
“老二！”老大呵斥一声，沉下脸道：“这事，是我们有错在先，我代表兄弟几个，跟姑娘认了错。希望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几个。我们保证，今后一定不再找姑娘的麻烦。”
谢薇看他态度还算诚恳，突然说道：“不找我的麻烦，但依旧会继续做这类的营生，是吗？”
“……”几个男人再次沉默了一下。
老大道：“我们只会做这个。”
言下之意，他们只能靠这个谋生。
谢薇观察他们许久，心中盘算了一个计划。
“我相公，就是上次你们见过的秦湛，他说你们以前当过兵，可是事实？”
几个男人沉默后，点了点头。
“当的什么兵？是哪位将军下属？因何退伍？”
几个男人一说起这事，脸色都有些不好。
“此事与姑娘无关，我们也不愿再提。”
谢薇看他们真的不想说，也不再勉强，“好吧，既然你们不说，那便算了。今日的事，我暂且饶过你们。你们也帮我带句话给姚玉儿，让她小心些，这些账，我随时可能会去找她还。”
谢薇说完，不再理他们。
几个男人放下银子，转身准备离去。
石头从人群里走出来，有些着急地问谢薇：“掌柜的，你就这样放了他们？”
几个男人一看到石头后，顿时一脸惊恐。
“少……”他们一把抓住了石头，差点脱口而出。
石头吓了一跳，连忙挣扎，“你们要做什么？”
“……”
几个男人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他，“对不住，小兄弟，我们吓到你了。”
随即，老大率着那几个男人离去，在离开前，他们还频频回头看了石头几眼。
谢薇当然没有错过他们的神情，她心中存了疑惑，又仔细打量了石头一眼，却看不出什么来。
“石头，你让人去盯着他们的行踪，有什么异常，立刻跟我说。”
石头连忙答应下来。
而同时，“七煞”离开了之后，聚到了一处隐蔽之地。
“老大，刚才那个少年，长得太像少将军了！他会不会是少将军的遗孤？”
“可是少将军的儿子，据说已经……”
“再说了，年龄也不像啊，那个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按照小少爷当年的年龄算，现在起码也有二十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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