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天闲暇（九）
为什么会这样呢，当赵夕坐在高脚凳上，目睹一群陌生人围在四周，用各式工具在自己身上鼓捣时，他不禁如此自问。
答案其实很简单，某人是被赶鸭子上架。
出事的祁师傅，是剧组里一位武术指导，并客串了某位反面角色。按照计划，今天下午本该拍摄一段他与电影男主角交手，最后惨败身亡的剧情。
人算不如天算，祁师傅中午吃坏了肚子，不久前刚被紧急送医，三两天等闲无法参与拍摄；偏偏片场进度是设置好的，每耽搁一天都意味着空耗龙门币，投资方绝不可能坐视其发生。
作为城市支柱产业之一，影视基地中聚集了大量演员，会三拳两脚的不在少数，照理来说找个替代品不是难事。偏偏好巧不巧，隔壁片场今天要拍摄一场俩个江湖帮会全面冲突的戏，把绝大多数有武打基础的群众演员都聘走了，剩下的群演在张姓导演看来都是歪瓜裂枣，难以演绎这个有点戏份、并非纯龙套的反派。
都说病急乱投医，找不到合适人选的导演左顾右盼，很快注意到站在人群后方的万笙笙，以及她身旁的赵夕。在后者印象中不超过两秒的对视后，有着猫耳的男子火箭般冲到二人面前，不由分说握住赵夕的手。
“就是你了，赶紧去化妆！”
甚至没搞清状况，青年就被拖到旁边的隔间，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拒绝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博士已经现身，向他出具了一份墨迹未干的合同书--
赵夕将顶替祁师傅，扮演名为‘混江龙’的堕落镖师，假如他拒绝或逃避，就得支付足足十万龙门币的违约金。
哪怕某个代人签字的家伙立刻腹部挨了一拳，躺在地上滚来滚去，也无法消除纸质文件的合法性。眼看撕毁合同改变不了现实，打听到混江龙总共就三场戏，赵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唯一令他感到高兴的，是合同内注明他会获得片酬，并非白打工。
黏络腮胡，化刀疤，戴假发...等完成工作的化妆师们退下，赵夕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亦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心灵手巧。“这是...我？”
双眼眯成一条缝，卓娅用手捂着小嘴，发出有些压抑的轻笑。“大叔，你现在看上去真的很像坏人欸！”
“的确，很像坏蛋。”依旧对相处有些拘束，霜叶的答复格外简略。
“嗯哈哈哈哈！”而在另一边，索尼娅就没那么多顾虑，素来有话直说的少女前仰后合大笑道：“喂，你和《龙盘虎踞》里的帮派头目‘黑虎’简直一模一样，该不会那家伙就是你演的吧！”
很无语同伴们的表现，不过望着镜子里自己的新模样，赵夕也得承认他此刻确实很像个恶棍，被当街打死都没人同情那种。
换好长衫马褂，戴上瓜皮帽，腰揣玉佩手拿指虎，脚套皂靴，等穿好道具师拿来的服装，打扮完毕的赵夕很快被拉到张导面前，获得了对方连身称赞。“很好很好，你果然是合适的人选，叫米勒是吧，台词背下来了吗？”
伸头一刀，缩头亦是一刀，已经自暴自弃的赵夕叹了口气，点点头把化妆时交给自己的纸张还给对方。“背下来了，但我不会打拳啊。”
“叫笙笙指点你一下。”见青年的疑惑不似伪装，佩洛眨眼反问道：“你不知道她出身拳法世家吗？”
一脸懵逼摇着头，赵夕凭直觉认定万笙笙不是花瓶，却没想过她在银幕外也是个能打拳的。奈不住导演再三催促，他只能走向正和博士等人窃窃私语的银发女性身旁，半信半疑指向背后道：
“他们让你教我一招半式……”
“听博士说，你以前是雇佣兵？”对他的询问并不显得意外，万笙笙示意赵夕跟上自己，边走边反问道：“格斗技会吗？”
寻思军体拳应该也算，赵夕有些不自信地点点头。
在摄影棚角落位置停下脚步，当事者将外套一脱，摆出白鹤亮翅的架势。“和我过两招，不用手下留情。”
你也喜欢实战训练？行吧。抬起胳膊模仿拳击手，赵夕说了句‘小心’，随即一记直拳轰向对方面颊；双手画出圆形，万笙笙轻笑着转动脚尖，看似绵软无力向前一推，精准击打在赵夕手肘与肩膀上。
力道并不大，却如同撬动巨石的杆杠，让赵夕瞬间失去平衡，仿佛醉酒般跌跌撞撞走出两步，手撑墙壁才未摔倒的青年扭头惊讶道：“四两拨千斤？”
“...差不多。”看似平静甩着皓腕，万笙笙心里的惊讶丝毫不逊于对方，出于武者的兴趣，自己初上手就使了五分力，却仍制服不了对方。
电光火石间萌生了一个想法，暂且将其摁下的女性很快调整心神，专注于当前的教学上。“拍戏和真刀真枪的打斗不同，讲究一个花哨与点到即止。”
回忆着还在地球时看过的武打片，赵夕挺认同对方的观点。“有道理，那我该怎么做，最后阶段收手？”
“最多使三...一成力，很多演员不是专业人士，你也不想他们被送进医院，自己再去一趟近卫局吧~~”见赵夕好似戴上痛苦面具，万笙笙嘴角微微上翘，又摆出了之前的姿势。“再来一次。”
同样的直拳，同样的卸力，已经有了防备的赵夕这次没有晃悠，却得到了批评而非鼓励。“啊，为什么？”
“因为你是要演坏蛋啊，米勒先生。”用脚尖轻轻触碰赵夕右膝后侧，女子整了整鸭舌帽道：“你的表现越狼狈，越能凸显‘男主角’实力高强，对方不是练家子，就只能委屈你配合咯。”
所以不光要假打，还要假摔？已经有点后悔接下这份工作，但想到合同上代表酬劳的数字，赵夕最后还是决定忍耐。好歹有钱赚，摔个狗吃屎总比在晨会上被骂祖宗十八代轻松不是，用以上说法安慰着自己，赵夕尝试模仿万笙笙刚才的架势，让光之力开始活跃。
光之战士掌握、如今暂被封印的战斗职业中，有一个职业就是凭借拳脚功夫，其名为武僧。可惜任凭青年怎么努力，也只能让四肢附加上光之力，而无法激活该职业。
可能是缘分不够吧，终究得靠穿越者才行。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活动四肢的赵夕重新握拳，再度对准摆好架势的万笙笙。
“再来？”
“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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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赵夕痛苦地哀嚎一声，双脚顺势使劲朝后跃起，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cut！”从摄影机边站起身，张导兴奋地放下喇叭，一掌拍在‘男主角’肩膀上。“你看，这次的‘无影脚’就很完美，画面行云流水，干得漂亮！”
“休息十分钟，我们拍下一个镜头。”朝操作威亚的工作人员挥挥手，示意他们解掉男演员背后的装置，佩洛这才望向依旧躺在地上装死的青年。
“你真是第一次表演？”
“真的。”
“那有兴趣继续当演员吗？我的下一部影片是动作警匪类型，有个角色和你很搭。”不等赵夕回绝，中年人便蹲下身，将一张名片塞进他手中。“考虑一下吧，当演员可比当佣兵安逸多了。”
假如是货真价实的佣兵，赵夕很可能答应下来，可惜青年还记得自己的使命，更清楚为了寻觅穿越者和对抗无影，他注定要在泰拉各处巡游。
一天半日客串个小角色还行，一年半载呆在片场，他是做不到的。
可能是某人演技与态度不错，哪怕赵夕暗示自己另有职责，导演仍不愿放弃。“开机起码得半年后，现在还是选角阶段，不用急于下结论，想来就给我助理打电话。”
半年吗，架不住对方盛情，赵夕只好收下名片。“导演，接下来就要拍混江龙死掉是吗？”
“对。”把台本递给坐起身的青年，让一旁待命的化妆师开始工作。给赵夕口述了几个要点以便其更好演绎角色，中年人正欲返回摄影机旁歇息片刻，就看见之前带来坏消息的工作人员去而复返，神情依旧慌乱不安。
“又怎么了？”
“导，导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解开衣襟释放狂奔产生的热量，男子伸手指向背后道：“她来了！”
从不耐，到疑惑，再到恍然大悟，随即变成紧张，最后化为坦然。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张导眼珠一转很快有了主意。
“米勒，还有那位…小姐，跟我来。”
见万笙笙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搞不清状况的赵夕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者，面有惑色悄悄道：“干嘛，他想再让我们练习一下？”
“不是。”视线投向摄影棚入口方向，万笙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顺着她的目光，赵夕注意到原本空空如也的门口，不知何时起伫立着一个人，正面向众人注视着摄影棚内一举一动，阳光自他身后洒下，在地上留下一道阴影。
“那家伙是谁？”
“林雨霞，”稍微顿了顿，前武打明星补充道：“龙门地下世界的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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