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涵
十月份的南京，江河闲庭信步在基地外面的大马路上，马路上落满了梧桐叶，胖子在基地宿舍隔着手机满含羡慕的泪水对着江河说：“苟富贵，勿相忘，江同志别忘回来时给我们带点好吃的。”
出了基地门口他就下了白少校的车，那个女人太有压迫感，不再去想地球联军，去想什么挽歌文明，江河放下这一切乱糟糟的烦心事，来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这是那个女孩的城市，他想好好看看。
不知道逛了多久，不知道逛到了哪里，只是渐渐发现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同龄化。
“这是……一个大学？”
江河打量着那儿，马路的拐角处的那群连绵起伏的建筑群，有点像是放大版的高中学校，他没接触过真正的大学，他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的。
手机震了。
“喂，江河，可千万别忘了，对，就是南京的咸水鸭，哎呀从我津贴里扣……”
江河不耐烦的刚准备挂掉电话。
“喂！同学？”
江河转身看去。
“哇，真的是你啊江河少尉！好巧。”
女孩笑盈盈的站在江河的面前，披肩的长发穿着牛仔背带裤，肩上背着一个白色的书包，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北方大学文学系大四林涵？”
江河有些发蒙，上次是在直升机上，这次是在南京的大马路上，和这个女大学生的相遇总是那么意想不到。
“还记得我啊，少尉。”
女孩吹了吹刘海。
“你怎么也在这？”
江河问道。
女孩看了一眼手表的指针：“哇，要来不及了，江河少尉你现在有空吗，帮我个忙？”
“什么忙？”
“哎呀，帮个忙嘛，要来不及了。”
“咳咳，这位女同志，我们江少尉一向乐于助人……”手机里传来胖子贱贱的声音。
江河咬牙切齿的挂断了电话。
“有劳了，江河少尉。”女孩笑嘻嘻的摇了摇脑袋。
“其实……我真该把电话里的那个胖子带来。”
江河看着地上的一堆大包小包的快递陷入了沉思。
“我被保送这个学校的研究生了，刚刚来到这报道没几天。”女孩说道。
“只是太过碰巧了。”江河边搬快递边说道。
“所以你呢，江河少尉你怎么在这？”
出于职业军人的素养，江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吃力的扛着快递。
“嘁，爱说不说。”
女孩吐了吐舌头。
天空阴沉了下去，黑色的云团笼罩在上面，像是随时就要宣泄一场大雨。
“哎呀，我们要快点了，不然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女孩惊呼道。
“你，确定是我们？”江河一手拎着一包快递，肩上还扛了一个。
“是我们啊我们。”女孩赶紧接过江河手中的一包快递向前走去给江河带路。
大学门口，江河身形一顿，一点点的跨了进去。
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雨越下雨大，江河趴在女孩房间外的阳台上呆呆地看着雨，屋内的女孩在热火朝天的拆着快递。
“进来喝杯水啊少尉，傻站在外面干嘛。”女孩推开门喊道。
江河挠了挠头：“不用了，还不渴。”
“噗嗤。”女孩突然想到了什么捂嘴笑道。
“你不会是跟女孩子独处害羞了吧，也对哦，在军校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跟女孩相处的机会，我说的对吗，母胎单身的江河少尉？”
江河砸吧砸吧嘴，彻底无奈了，他不知道这个跟他同龄的女孩怎么总能说中他的命脉。
一管速溶咖啡倒入刚从快递盒取出的陶瓷杯里，女孩烧开了热水，滚烫的开水浇烫着黑色的咖啡粉末。女孩拿出不知从哪找出来的一次性筷子耐心的搅拌着咖啡。
“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啊。”江河依靠在女孩房间的门框上笑着说，他依然没有进去，女孩的房间不能随便进，这是很小是时候他妈妈告诉他的。
“我什么人设啊。”女孩搅拌着咖啡好奇的问到。
“像你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外加精致的漂亮女生不应该喝手磨咖啡吗，再次也要有个喝咖啡的勺子吧，就像电影里的欧洲贵妇那样。”
“哈哈。”女孩被逗乐了：“我才不是那么装模做样的人，呐，咖啡好了，给你。”
江河接过咖啡闻了闻，还是一如既往的苦味。
“你是在紫金山基地吗？”江河刚喝一口的咖啡差点没吐出来。
“你怎么知道！”江河对这个女孩再一次刷新了认知。
“笨啊，我们学校旁边就那一个联军空军基地，而你又是联军空军少尉，这不是很容易猜出来吗？”女孩得意的说道。
“好像有道理。”江河泯了一口咖啡。
“战争真的要来临了吗？”
“什么？”
“你听。”
女孩指了指天上，战斗机的轰鸣声呼啸而过。
“最近两年你们地球联军发展也过偏激，毫无节制的扩张军备，很难不让人认为不久之后就要爆发战争，虽然你们什么也不说。”女孩开始搅拌自己的咖啡。
江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孩的猜测是对的，可是他不能告诉她真相，是不能也是不想，他不想女孩像他一样承受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但江河也不想欺骗她，自己的演技很拙劣的，江河知道。
“怕什么，天塌了有个高的人顶着呢。”江河埋头喝起了咖啡，生怕女孩从的他脸上察觉到什么不对。
“我就在想啊，如果战争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有战争爆发了，那今天晚上要熬夜写论文的我是不是很可悲啊，如果真的会有外星文明入侵地球，那我希望是在享受过这人世间很多美好的事物之后，那样即便是死亡，也能够坦然面对了，我不想给人生留下遗憾。”女孩说着，眼神充满了哀凉。
“会的，你有时间的，不论到底有没有战争发生。”江河记得在联军太平洋舰队“无垠号”航母上，那个中校告诉过江河，挽歌文明到达地球的时间有可能是十年后，也有可能是二十年后，但一定是我们这代人所要面对的。
“十年，二十年，应该能够让这个女孩省去不少遗憾了吧。”江河心里想着。
“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有吗？”
“没有吗，只顾着自己的贪图享乐，而你们这些人，要一直默默的守护着我们的安全。”女孩说道。
“可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不对吗？”
“你不该去军校的，你该来文学系。”女孩托着下巴对江河笑道。
雨停了，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天空竟开始放晴，连气温都在快速的回升。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江河在这感觉很不自在，就好像真的如同她所说不习惯跟女生独处。
“晚上有空吗少尉？”
“怎么？还有快递没到啊？”
“出息，晚上请你吃饭，本小姐今晚犒军。”
“看看吧，不一定有空。”
“下午五点学校门口不见不散。”
江河端着咖啡一脸无奈。
“江河同志，你太过分了！我们这才刚来几天呢，你居然就勾搭上个女大学生，这是严重的背叛战友行为，很恶劣，极其恶劣，令人所不耻，哥几个还都单着呢，给你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快把她同学给哥几个介绍介绍。”
紫金山基地宿舍内，胖子在床边来回踱步，义愤填膺。十七也破天荒的跟胖子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两条孤独的狗在嫉妒的吼叫着。
“好了好了，同志们我检讨检讨，那今晚我就不去了，晚安各位。”江河躺在床上极其无语的将被子蒙上了脑袋。
“去！为什么不去！有饭不蹭王八蛋！”胖子一把掀开江河的被子，江河已经不能用卑劣无耻混蛋这些词来形容他了。
“可是，我跟那个女孩并不熟络啊，勉强算得上见过两面的朋友？”江河挠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感觉。
“不熟络就更得去了，多见几次不就变成关系好的异性朋友了嘛。”胖子一脸坏笑。
“老大说过，我们要共建军民鱼水情，人民百姓是军队的衣食父母，是……”
“老大说得出来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哎呀，人家女孩子都主动邀约了，总不能放人家鸽子吧。”胖子恨铁不成钢。
“可是……”江河想到了陈亦蕊。
“就像正常朋友那样出去吃个饭，别有太多顾虑，江河。”十七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这个大情种心里还在想着那个连表白都不敢去表白的女孩。
江河心里乱糟糟的，他没有跟女孩单独出去吃饭的经历，此刻的他就像高中男孩，好奇又畏惧着外面的一切，他想起那个时候和陈亦蕊在学校食堂吃饭遇到，她坐左边，江河坐在右边，那时的江河甚至有些的傻笑。
他摸出手机翻着通讯录，那个一直躺在通讯录最底层的号码，从未拨出的号码，也无法拨出的号码，因保密措施在高保密等级下他只能拨打特定的号码。
“出去和女孩子约会记得要打扮帅点。”门外悠悠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嗓音的声音传来。
江河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堂堂地球联军上尉军官，初阳基地副司令的忠实小跟班居然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喂，少尉你怎么还没到啊，让女生等男生很不绅士哦。”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时间为下午四点二十分钟，江河满脸复杂。
“这位女同志你放心，我们江河少尉保证二十分钟后就到。”胖子不由分说的把江河从床上拽下来捯饬。
“来，喷点发胶，哥今天给你搞个斩女型……”
南京十月份的夜晚还是有些燥热，江河暗暗庆幸没有穿胖子给的皮夹克，去学校门口的路上，江河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人性的复杂。
那所大学的门口，白色的探照灯下，女孩刚洗过的湿润的长发，一身polo包臀连衣裙，短的只盖住半个洁白的大腿，江河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果然，书上说男孩子不会拒绝漂亮女孩子的邀约。”林涵拨弄了一下长发，似乎想要它干得更快些。
“可你现在可不像是个读书人啊。”江河愣愣的看着女孩，他见过两次的这个女孩一直都是很乖巧的学生系穿搭，今天的反差让他猝不及防。
“怎么，永远都要做个大人眼中的乖乖女吗，每个人都要追求自己的自由，少尉你的思想好腐朽。”
“自由啊，我好像很久之前就没有了。”江河又想到自己说的不对，他好像从未有过自由。
不锈钢的伸缩大门打开了，一群大学生哗啦啦的涌了出去，一群自由的灵魂从江河的面前流过，川流不息。
“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衰啦，走啦，姐带你吃饭去。”
永远不要相信女人出去只吃饭不逛街，就像男人去大排档只撸串不喝酒一样。
南京新街口，这座城市的cbd地区，兴冲冲的林涵走在前面逛着一家又一家服装店，饥肠辘辘累的如死狗一般的江河蔫巴巴的跟在后面。
“喂，这就累啦，你以后要是有女朋友了陪人家出来逛街可怎么办啊？”林涵边挑衣服边戏谑道。
“就算是骡子也得先吃饭再拉磨啊。”
“知道啦知道啦，马上就带你吃饭去。喂，江河，你说这双鞋怎么样。”
“manolo blahnik“江河没听说过这个品牌，不出意外的他应该所有奢侈高跟鞋品牌都没有听说过，林涵手里拿着双银色尖头高跟鞋，虽然江河不理解为什么女生都如此痴情于高跟鞋，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女生都喜欢涂美甲，但他觉得这双鞋搭配林涵的灰色连衣裙一定好看。
“要不试试？”
江河看了一眼林涵脚上的小白鞋说道。
“哈哈哈，大冤种，赶紧走啦。”林涵放下高跟鞋捂着嘴笑个不停。
“记住以后带女孩子出来逛街，让女孩子试衣服之前一定要先偷偷看好价格，不然她相中了付钱时你会吐血的。”
“为什么我会吐血？”
“那些营业员肯定会彬彬有礼的来到你的面前说先生您女朋友的这双鞋您是手机支付还是现今金支付呢？没有哪个男孩子会厚着脸皮拒绝的。”
柏油路上，江河望着店铺橱窗专柜里的那双银色高跟鞋，下面是白色的纸质价格牌“￥6952”。
“可是我觉得真的很好看。”江河很认真的说。
“那你会给我买下来吗?”林涵坏笑道。
“不会，我才不做大冤种。”
“切，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晚上十点，新街口依旧热闹，只是车辆少了很多，每一个城市的繁华路口都会有卖花的，小男孩叼着棒棒糖提着一桶包装好的鲜花站在路边，小小年纪却极为老道，滴溜溜的小眼睛打量着过往的每一个行人，凡是有路过的小情侣，男孩就会抱着一朵花凑上去。
“哥哥哥哥，你看你女朋友这么漂亮，给她买束花吧。”
问男人而不是问女人，女人可能会拒绝说不用了谢谢，而直接问男人就将选择权和焦点全部放在他的身上，没有哪个男人会拉下面子拒绝买花。
“来一束吧，多少钱？”
“五十！”
男人咬牙切齿的掏出了钱，小男孩偷偷吐了吐舌头，又成功宰到一个。
江河饶有兴趣的看着前面的这一幕，突然，只见林涵两眼放光看着那桶花。
“不妙！”江河暗叫一声，便被林涵给拽着胳膊拉了过去。
“小朋友，这花怎么卖的啊？”
林涵蹲在花桶边，拿出了一支向日葵。
“五十块钱。”小男孩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江河，笑嘻嘻的说道。
“小鬼，再给你一次报价的机会。”林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男孩停止了舔棒棒糖的操作，知道碰见了个难缠的。
“那就给你打个八折吧，四十。”
“二十！”
林涵直接来了个对半砍。
“不行。”
“不行也得行，小兔崽子还敢宰我。”
“姐姐你那么漂亮，肯定也很大方对不对，三十好不好啊神仙姐姐。”小男孩一脸谄媚的说道。
“成交，算你嘴甜。”
晚风吹过，林涵那已经晾干的长发飘逸了起来，此时手捧向日葵的她确实显得格外漂亮。
“喂，付钱啊，傻子，真准备让女孩自己掏钱买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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