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代价
莫天从没想过，可以再次感受到空气吸入肺里竟然是这么让人激动的一件事情。
“你也梦到了对吗？”
轻柔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耳边，莫天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似乎正枕在一个温暖而又柔软的东西上。
他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那双拥如红宝石般美丽的眼瞳，银蓝色的长发纷纷垂下，轻轻扫在他的脸上，感觉有点痒。
这就是传说中的膝枕么！
斯卡蒂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这本是无比温馨的画面却让莫天瞳孔猛烈地收缩了起来，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刹那间让他惊叫着从地上弹了起来。
一如既往，脑袋狠狠地撞在了车顶的钢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可以说是标准结局了。
宽大的车厢里一众男性干员的眼神瞬间从羡慕嫉妒转变成了惊愕，看着正抱着脑袋拼命揉搓的博士有些愣神。
“不要担心，莫天博士，你已经醒了。”
众人就听斯卡蒂一边柔声说着，一边拉起了博士的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脸上。四周磨牙的声音顿时响成了一片。
莫天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回来，但掌心传来的温暖触感，让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归了现实。
他开始一点点地放松身体，将脑袋靠着身旁的座椅，就像刚从溺水中解脱出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米莎？”
咽了几口吐沫，莫天嘴里的干涩终于缓解了一些，但说起话来依旧感觉有些不舒服。
斯卡蒂让开身子，他这才见到，小丫头就躺在两人身后的座椅上，虽说此时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经极为平稳，莫天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顺着车厢四下看了看，这里应该是罗德岛的制式运输车内部。此时包括斯卡蒂和自己在内，大约坐着二十多名伤员，其中还有几个伤势较重的正由专门的医疗干员细心的照顾着。
这些人莫天虽然叫不出几个名字，不过大多都有些印象。
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多少带着些幽怨，莫天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同样是伤员，自己又是膝枕又是摸脸，不被人当众暴打一顿，也只能说明罗德岛的平均素质远超一般人。
“那些东西？”
莫天咽了口吐沫，看着同样靠坐在自己身边的斯卡蒂，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地上的人称他们为海嗣，在我的家乡，我的族人们已经和这些怪物战斗了数千年。”
斯卡蒂像是料到了莫天会震惊一样，所以她便继续说道：“你不信也是正常的，在真正见识过海嗣的强大后，不被吓得瑟瑟发抖，就已经是勇气地体现了。”
“如果有一天你我一起变成了那些怪物……”
“我情愿死。”
莫天脸皮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斩钉截铁的道。
“是这样么。”
斯卡蒂一瞬不瞬地盯着莫天的眼睛，女孩并没有生气，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选择是很重要的事情，这让我们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我还是我。可是无论喜欢或者不喜欢，我们始终都无法逃离，所以就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好么？等时候到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那个，博士……凯，凯尔希医生的通讯……”
就在莫天脑中一团乱麻的时候，一个带着怯意的声音小心地响起。
扭头看来，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菲林族医疗干员，小姑娘显然是感觉到在这个时候打断两人的谈话有些不妥，但这是凯尔希医生的要求，所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谢谢你，菘蓝，麻烦你了。”
小姑娘对于博士竟然能一口叫出自己的代号显得非常惊讶，所以她竟愣在了那里，以至于最后莫天只能艰难得从地上爬起来，亲自将通讯器取到了手里。
“欺负一个小丫头，你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么？”凯尔希的话一如既往的尖锐。
莫天看着一旁连连对自己鞠躬道歉的菘蓝，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只好赶紧先好言安慰一番。
“关于你脑海里的那个歌声，是不是我不马上向你解释一下，你就打算在回到罗德岛之后第一时间冲进我的办公室，然后揪住我的衣领，一边说些毫无作用的威胁，一边自以为是的打算好好教训我一顿？”
莫天脸色微红，嘴上却义正词严的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很大的误解，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还以为睡一觉之后你会有什么长进，看来是我的期望过高了。”凯尔希冷笑着，并没有给他打断自己的机会。
“没错，和你想的一样，那确实是海嗣的共鸣之歌。罗德岛在这方面的研究并不多，准确地说，这个世界对于海嗣的了解也仅限于，几个由这些生物引发，包括大静谧在内很少的一些灾难记录。鉴于伊比利亚的封闭政策，探寻真相一直都非常困难。不过从斯卡蒂本人的描述和你目前的情况分析，共鸣之歌对你只有好处。”
大静谧，灾难，封闭的字眼让莫天又开始有些呼吸不畅了。
“凯尔希，我刚刚做了个噩梦，非常非常真实的梦，在梦里……”
凯尔希依旧没等莫天将话说完便打断了他。
“我听斯卡蒂说过同样的梦境。如果光听描述，这确实称得上是噩梦，但是梦终究只是梦而已，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面对这种程度的灾难人类的所有的努力几乎都将是徒劳。人类总喜欢将征兆和预言当做世界末日，然后一群人便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头埋进沙子里，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期待着奇迹发生，如果你觉得当一个鸵鸟能让自己安心的话，可以，罗德岛的医疗技术足够将你洗脑成任何你想成为的动物。”
凯尔希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着非常恐怖的话，莫天的冷汗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最后给你个忠告，你可以用你那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好好想想，救活一个伤重到这种程度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个奇迹，然后为了这个奇迹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然后再好好想想你心里的那些怀疑究竟有多龌龊！”
莫天愣住了，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忙音，他看着身前总是温柔看着自己的女孩声音有些颤抖。
“代价，能告诉我吗？”
斯卡蒂看着他轻轻地眨了眨眼。
半晌之后，女孩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了他的身边，温柔的牵住了莫天的手心。
感受着共鸣之歌里直接传达到他思维中的信息，莫天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斯卡蒂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女孩依旧在安慰着他。
“那……还能恢复吗？”
当他看到斯卡蒂摇头时，巨大的恐惧感几乎让莫天有些站立不稳。
三分之二的生命，这就是女孩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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